常大人道:“既然清楚你还不速速放人?”
“咦?”陆安荀故作不解:“此案证据确凿为何要放人?”
“别扯那些,都是官场里混的,证据是否确凿拿来一观就是。”
众人清楚高家是怎么回事,开羊镇又是怎么回事。强买田地确实是高家做的,但高元盛并没出面,若以纵容族人危害乡里之罪坐牢,实属牵强。
高元舟可有罪,也可无罪,单看这里头如何判了。
陆安荀以此拘押高元舟,在众人看来,他是公报私仇纯属泄愤。然少年狂妄,却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一串人。
是以今日不论如何,他们要逼迫陆安荀放人。
常大人道:“陆大人若是执迷不悟,别怪本官不讲情面。明日便上奏朝廷,届时陆大人恐怕担不起这个罪责。”
陆安荀缓缓笑了,说:“常大人难道没听清?适才下官已经说了,证据确凿,按律服牢狱。常大人要看罪证,下官拿来就是,但放人,恕下官不能从命。”
“你——”
“砰”的声,杨知府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众人安静下来。
他道:“我好言相劝至此,既然陆贤侄不听,本官便也不客气了。”
“来人!”他径直吩咐:“津阳县县令徇私枉法、以下犯上、尸位素餐,押起来数罪并惩!”
“另外,将津阳县高元舟带来,本官要亲自重审此案。”
苏绾在外头听得心惊,这阵仗,陆安荀单枪匹马难敌众人。
姜静媃站在不远处也听见了里头情况,她绝望地闭眼。
没多久,高元舟被人带来,他身上衣服些许凌乱,略显狼狈。路过姜静媃时,他停下,淡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含怒也含着龌龊的东西,令姜静媃害怕得浑身发抖。她清楚,今日过后,自己恐怕就要被高元舟活活凌
想起当年母亲投湖死得凄惨的模样,她胸中陡生一股恶念,从衙役身上拔出长刀冲过去。
“高元舟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可她一个柔弱女子又岂会是高元舟的对手。在她冲过去之时,高元舟往旁边闪开,堪堪躲过这一刀。
高元舟大怒,挥手一巴掌打过来。
“你这个小贱人!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正欲再打,百里言玉飞快上前挡住。
高元舟忍下来,笑了笑:“好得很!果真好得很!你们给我等着!”
高元舟进内堂,视线转了一圈,身板挺得笔直,屋内的人似乎跟他都熟悉,对他很是客气。
“高老爷,”常大人起身拱手:“高老爷受委屈了,知府大人亲自为您的案子而来。适才我们得知高老爷此案证据牵强,陆大人乃公报私仇而滥用职权,已经被知府大人扣押了。”
高元舟一听,满意地笑起来,对着上首的杨知府拱手道:“杨大人果真是青天在世,明察秋毫。草民多谢杨大人!”
泗州这些官员,如此毫不遮掩,甚至连罪证都不看一眼便认定高元舟清白。
陆安荀在一旁冷笑。
常大人听见了,看向他:“陆大人,高老爷的罪名得以洗清,接下来倒是你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知府大人舟车劳顿,且歇息一日,明日审理陆大人的案子。”
他转身,讨好地问杨知府:“您看,如此安排可好?”
杨知府点头。
常大人得了准许,立即吩咐:“把津阳县令暂时关押大牢,待明日.”
“且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冰冷高喝。
众人惊讶,纷纷探眼去瞧。
只见门外,无数带刀侍卫簇拥着一人大步走来。
他紫袍纱帽,金鱼带坠于腰间,浑身气息肃杀凌厉。
有人认出了他,大惊失色,脱口喊出:“是刑狱司!刑狱司来了!”
第34章 社死瞬间
闻言, 众人忙起身,泗州知府率先出门相迎。
他恭敬地问:“不知是祁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祁渊没理他, 径直进了内堂。
他瞥了眼被两个衙役拧着胳膊的陆安荀,冷酷的眸子里含着点幸灾乐祸。
故意问:“陆大人这是.怎么了?”
陆安荀觉得在旧敌面前很没面子,挣脱那两个衙役,揉了揉胳膊:“正如祁大人所见, 下官得罪杨知府, 所以被押起来了。”
杨大人跟进来听见这话, 立即解释道:“陆大人可莫要避重就轻, 本官可是依法办事。”
“哦, 敢问杨大人依的哪条法,下官又犯了哪桩罪?”
“.”
杨知府暗暗骂娘,此前祁渊没来,这里所有事自由他说了算。可祁渊来了,自然不好搪塞。
两人虽同一品级, 可京官和地方官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况且祁渊背后还有国公府的势力。更重要的是,他乃天子近臣,一句话便可左右许多人和事, 得罪不得。
对了,说起天子近臣, 杨知府转头问:“祁大人, 不知祁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祁渊好整以暇坐在上首:“自然为查案子。”
“不知祁大人查的是哪桩案子?”
祁渊笑笑没答,反而问:“陆大人犯了什么罪?”
“这.”杨知府头疼道:“津阳县出了起冤案, 陆县令滥用职权抓捕百姓高元舟, 并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祁渊问陆安荀:“可有此事?”
“没有。”陆安荀脸不红心不跳。
杨知府冷笑:“祁大人在此, 路县令可莫要欺瞒啊。”
陆安荀也笑了笑:“高元舟的案子下官已经查清,他亲手签字画押且白纸黑字证据当前,杨大人未曾看过一眼怎知是下官误判?”
“你——”杨知府脸色难看。
祁渊看了会好戏,慢悠悠道:“巧了,本官也是为高元舟的案子而来。”
杨知府一惊,随即道:“祁大人,此事恐怕不合规矩。”
“哦?如何不合规矩?”
杨知府道:“祁大人掌管刑狱司,办的是四京都的冤案重案。而泗州乃本官管辖之地,高元舟所犯之罪理应由本官判处。再者,此等田地兼并非祁大人职责吧?”
祁渊勾唇,不紧不慢点头:“杨知府此言有理。”
杨知府松口气,但才松一半又听祁渊道:“只不过本官此来,不是为田地兼并之案。”
杨知府诧异:“那祁大人是为何案子而来?”
祁渊道:“本官接到密信,告发临淮郡津阳县高家族长高元舟有意图不轨有谋反之嫌,圣上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特命本官在此设诏狱审理。”
他话音一落,在场之人俱是震惊。
当然,除了陆安荀。
这便是陆安荀前些日一直谋划的事。
至于如何扳倒高家,他想过许多法子,可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彻底拔除。高家在津阳乃至临淮郡都有靠山,单凭他一个小小县令自然无法撼动。
可若要朝廷出面,必须得有引起朝廷重视的罪名,只一个土地兼并案是万万不够的。是以,只能以“谋反”重罪来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