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
“去哪儿?”曾山启动车子。
“晨书刚刚才下班,肯定回去了。去找他。”
曾山踩下油门,把车子倒出车位开入长街,往他们工作的地方开去。
“你说他目的是为了什么?他电话里说让晨书给他跪一个。”
“什么?跪?”曾山侧目看了眼忽然开口的赵高启,“除了说他疯了我也没其他可说了。”
赵高启把受伤的手挂在车窗上,皱着眉头的脸上尽是嘲讽,“他是为了他父亲的调查结果不要太顺利呢,以此来威胁晨书,还是单纯是为了泄愤。给他跪下,这不就是为了羞辱他吗?斗了一辈子,还得给他跪下。”
曾山:“就不能两个都有吗?”
赵高启看过去。
曾山:“第二个理由他肯定想要,他这人就是阴狠疯魔,心里的漩涡有多大,根本没人可以揣量,但是除了第二个理由,如果晨书因此忌惮他,不敢在他父亲的调查上插手,这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晨书能是这种忌惮他的人?他做梦吧,这几年他对晨书多少次下死手,晨书怕他了?”赵高启忍着手上的痛从口袋拿了包烟出来,又从中控台找了个打火机。
曾山没有不让他抽了,只是道:“他自己不怕,但身边的人不一样,如果,如果他拿练练要挟你,你是不是,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赵高启点烟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曾山叹了口气,“先不说他了,我担心君熹,她骨折了,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样,你说她头晕,这要是耽误个几小时可怎么办……小姑娘可不比你能抗。”
赵高启深深呼了口气,浓灼的烟雾将他面容掩盖住八分,看不清那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里荡漾着怎么样的深水。
到应晨书办公室确实找到他了,他正翻着下属给他找来的隋鹤宗在北市和周边城市的一些住宅地址。
曾山一看,就问:“他不能在自己家里吧?”
赵高启却说:“他只能在自己家里,绝不会在外面抖露风声。”
曾山瞄他一眼:“也有道理。但是他这么多宅子,要怎么确定……而且确定了怎么去?又不能大张旗鼓的,他要是再发神经直接报复伤人怎么办。”
应晨书一直没说话,只是到此刻时,呼吸深沉了些。
曾山和赵高启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一会儿苏元来了,直接就说:“给他打电话吧,重新打一个,他妈的他要是接了,不说地址,我定位了直接给炸平了,他不就是笃定了你身份在那儿没办法和他硬碰硬吗?我来,老子非得让他想起想起我不可。”
曾山一把按住他的手:“别别,好好商量,君熹保不齐和他待一个屋檐下,她本来就骨折了,走也走不了,别伤了她。”
苏元:“那怎么办?”
应晨书仔细看着手中那张住址信息,指了指上面一个园子,“这是城西的隋园?”
赵高启凑近去看,“对啊,隋家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园子,后来没住人,对外开放了。”
“现在呢?”
曾山:“现在没了,前两年说要修缮,封闭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再开。”
应晨书:“苏元,你去,你先去这里,控制起来。”
苏元转身就出去了。
赵高启看着应晨书,挑眉问道:“你觉得他在这里?这儿安静低调吗?”
“嗯。我给他打个电话,看他自己说,还是我来定位。”
应晨书拿出手机,从赵高启那儿拿了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就通了。
电话里的男人温润徐徐,似乎无事发生:“晨书啊,我正想找你呢。”
“你在哪?”
他笑了笑,慢慢悠悠道:“你要来就来吧,我早晚都可以接待。”
“哪儿?”他声色暗沉低哑,如冷风滚滚。
“隋园。来喝杯茶吧,咱俩许久没一起坐下喝喝茶,说说话了。”
应晨书掐了电话,起身马上往外走。
赵高启和曾山立刻跟上。
城北去城西不算太远,也不近,恰逢晚高峰,多少还是开了半小时左右。
应晨书开得快,他先到了,和苏元先进去。
隋园很大,进门先是一大片荷花池,养得不怎么样,这个月份也开始大面积枯萎了,一眼望去,整个园子在灰色暮下有如当代著名画家吴冠中的残荷画作的现实感。
应晨书穿过荷池,绕了几圈终于到了正厅。
老式园林偌大的正厅贯穿着九月的靡靡秋风,微带明显的冷意,还有荷叶腐败糜烂的味道。
从楼上下来的隋鹤宗穿着一袭灰色中山装,戴着无框眼镜,一如既往温润无害,还冲应晨书微微笑了笑。
“来得真快,这小姑娘确实惹人喜欢,要不是是你的人,我那次和她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觉得小姑娘挺好。”他往厅中沙发走去,落座。
应晨书站在入口处不远,静静看着他,声线平稳冷静:“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想和你聊聊罢了,我们几个……”他目光掠过苏元,“许久没聊聊了。”
苏元脸上都是讽刺,冷笑,极尽的嘲讽:“你他妈是嗑药了还是喝假酒了?我看你是想去见那个姓黄的了!君熹呢!”他怒吼。
门外冲进来了赵高启和曾山。
隋鹤宗轻松浅笑,叠着腿优哉游哉的,“有话好好说,我诚心诚意的。”
赵高启指着他:“我先跟你说了,你的坟我照样铲平,你有种就随那女人把骨灰撒大海喂鱼去,不然我让你几百年后还不得安宁。”
“高启……”隋鹤宗敛了敛笑意,紧盯着他,“对大舅子这态度,不合适。”
“操。”赵高启捂住头转过身去,手摸着口袋里的东西想拿起来直接一枪崩了他。是曾山不动声色按住他的。
屋里几乎没开灯,偌大的老式大厅本就装修古朴,还只点着距离很远的几盏壁灯,眼下的亮光几乎全靠窗外的天色。
隋鹤宗的表情其实看不太真切,他大概也没有注意到赵高启的动作,他只是故意以不费吹灰之力击垮赵高启,击他的痛楚,就是要看他们一个个痛苦。
“晨书,还是你开口吧。”
“你想聊什么?”
他想了想,浅笑了声:“大抵是时隔太久,竟发现,和你也没了话题。那就……只能说说别的了。工作,你肯定无话可说,我知你一直以来想做的是什么,其实你我本来就扯平了,是你们现在,非要和我撕扯。你说当年,戚桑死了,那是我们的家事,何必非要把鹤屿送进去呢?当年你们应家,谢家,见死不救,如果你们没有当看客,”他指了指赵高启,“送不了鹤屿进去。如果当年这事了了,你说哪里有后来令弘进去的事。”
赵高启气极反笑:“你是不是忘了隋鹤屿当年想撞的是我?他以为他是谁啊,几斤几两?你就没问问他,被我送进去的滋味怎么样?”
隋鹤宗眯起眼深深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