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学眼皮打着架,恍惚着问:“还有吗?”
男人在他耳边极尽诱惑着:“你可以先睡个饱,等你醒了再痛快地冲个澡,想要吃什么喝什么都没问题,这里红酒牛排应有尽有,如果你帮楼战大人拿到抗体,从此以后就能在基地里衣食无忧地生活,有什么不好呢……”
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阿学满足地闭上眼小憩起来,虽然这之后不到两分钟就又被水泼醒了,气急败坏的男人更加变本加厉地拷问他,但是方才那宝贵的两分钟他睡得无比香甜,简直觉得自己能再扛上一天一夜。
也不知道又这样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多久,这群人似乎终于拿他没了辙。他被带回房间里,扔在地板上,没了黑框镜的少年一趴在地上,就昏睡了过去,耳边似乎还隐隐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爱琳急切的问候声。
几天前他们被楼战的人单独囚禁了起来,那时爱琳走进房门前不住地回头看他,他知道她眼神里的含义。
没事,我记得和你的约定呢。他想回答墙那边的声音,困意却席卷而来。
醒过来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漆黑,竟然不是被泼醒打醒的,阿学有些意外,坐起来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这时有人拍了拍门板,从门上的开口处递进来一只盘子。
阿学没戴眼镜,只看见盘子上似乎是烤的糊糊的一团东西,外加一杯水,他确实又渴又饿,趴起来接过盘子,递盘子的人却没有立刻松手。
他先前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这才顺着开口看向门外人——从窄小的开口处只能看见女子一双冷漠警惕的眼睛。
少年眯缝起眼想要看清对方,女子却松开了手,只留给他一道很深的目光,便转身离开。
阿学愣了愣,但也没有多想,坐下来端起盘子就狼吞虎咽起来,才吃了几口就突然觉得不对,好像是嚼到什么东西。
张开嘴扯出夹在那一团稀糊里的东西,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张纸条。
他突然想起女子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目光,疑惑地坐在门下,借着走廊巡逻看守经过时的手电光,将纸条小心展开来。
泡过稀糊的字有些糊,再加上没有了眼镜,必须凑得很近才看得清。
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上面写着——蓝傲文将我安插在楼战的队伍中,你可以信任我。抗体不能落在楼战手里,告诉我抗体在哪里,我会立刻通知首领。PS,看完吃掉纸条。
阿学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猛地将纸条收进手心,巡逻看守的手电光冷不丁从门上的开口处探进来,他赶紧坐到看守能看见的位置,装作在吃饭,手电光在他身上晃了一圈又离开了,少年放下盘子,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
那个女子是蓝傲文的人?应该告诉她吗?可是不把抗体的位置告诉楼战,难道就只能告诉蓝傲文吗?
阿学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们现在被单独囚禁着,他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要不要信不信任这个人,他必须自己拿主意。
她说的可能是真的,如果能通知到蓝傲文,那么他们将有很大的希望获救。可是真的要把抗体的地点告诉蓝傲文吗?
经过这几日,他发觉心里的天平早已倒向蓝傲文。至少蓝傲文不会监禁他们,不会伤害他们,反而还多次搭救,所以,就算告诉蓝傲文也无妨吧……
可是这个女子也很可能是在撒谎,否则楼战为什么突然放过他?
这么想着,少年吃掉了纸条,决定先按兵不动。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以他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办法安全地将抗体的位置传达给对方。
将盘子放在一旁,背靠着门板席地而坐,心中忐忑不安了一阵又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响了门板。
阿学一个激灵张开眼,见到门后又是那双冷漠警惕的眼睛。
“吃完了吗?”女子问,声音冷冷的。
阿学将盘子从开口处递给对方,女子抬手接过盘子,阿学眨了下眼,盘子的下方又一张纸条递进来。
他愣了愣,巡逻的看守正走过来,女子蹙起眉头,用眼光催促着他,他才赶紧抓过纸条缩回手。
女子和看守都离开后,他紧张地靠门坐下,又展开那张纸条。
——明天楼战会带你和那个女孩一起拷问,届时我会给你看我没有背叛首领的证据。
少年看着这张纸条,只看到前半句冷汗已爬满了后背。
楼战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爱琳一起审问?!
第45章
阿学不知道宁菲所说是真是假,又没法告诉一墙之隔的爱琳,一晚上紧张得辗转反侧,撑到第二天早上,捱不住困意才刚刚闭了一会儿眼,就被走廊外的关门声唤醒。
阿学一骨碌爬起来,趴在门上透过开口望出去,只瞥见爱琳被人带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惊恐地拍着门大喊:“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先前拷问过他的男人踱到门前,挡住他的视线,只问:“抗体在哪儿?”
阿学听到爱琳的喊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别告诉他!!”
他咬紧牙关,终是没有开口。
男人朝身边人别了别下巴,有人上前打开了门锁。门敞开,一股寒风袭来,阿学看着男人阴笑的脸,只觉得遍体发凉。
。
他被带去洋馆一楼一间空旷的大屋,屋子里又暗又冷,只有一面敞开的窗户,进入十一月,即便是白天天色也十足的阴霾,爱琳就被绑在窗前,穿着单薄衬衫的后背对着呼啸的冷风,两只手分别绑在窗户两头,女孩头上罩着的黑色口袋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收紧又松开,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也不难想见此刻蒙在黑漆漆的袋子下的人有多紧张害怕。
两个男人将阿学按在一张椅子上,绑紧他的手脚身体,拷问的男人走过来蹲下,拍着少年苍白冰凉的脸,笑道:“现在说出地点还来得及。”
爱琳听见了,拼命摇着头,她的嘴似乎是被毛巾绑住了,只能发出含混呜咽的声音。
像是为了安慰女孩,阿学提高声音,竭力压抑住嗓子里的颤抖:“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男人冷着脸站起来,回头比了个眼色,一名手下提起了脚边的水桶。
冰凉的水猛地兜头而下,女孩的身体被激得一缩,刺骨的寒冷和令人心悸的未知恐惧让她止不住地战栗着,黑色口袋里有限的空气好像都快被吸光了,紧紧地贴在女孩的口鼻上。
阿学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手指紧抓在椅子的扶手上,但纵使不去看,爱琳急迫得仿佛快窒息的抽气声依然冲击着耳膜。
一名手下这时走过去,将女孩脖子上的口袋松了一松,透了一些空气进去,女孩的抽吸声刚平缓下来,就又立刻将口袋在脖子上扎紧。
紧跟着又一泼冷水浇下来,这次不是水桶,而是浇花的喷水壶,水不停从头顶灌下,就好像站在一座瀑布下,被冰冷的水冲刷得喘不过气,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