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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色授魂与(107)

从来也没朝臣为虞绍衡设身处地想过,他长年累月经历的是风沙漫漫,他打胜的每一仗的背后,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心碎落寞。

多少昨夜还能一起谈笑豪饮的将士,一转眼便已殒命。

萧旬经常会想这些,会想自己唯一的好友的生涯融入了太多殇痛。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无从为虞绍衡上殿说几句公道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后、皇上慧眼识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再力排众议,护得虞绍衡的汗马功劳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虞绍衡战捷回京后,萧旬也已坐稳了暗卫统领的位子,第一时间在家中设宴,为虞绍衡接风洗尘。

席间,他提起了叶昔昭与唐鸿笑已经定亲,因为叶舒玄及相府夫人 心切,要多留叶昔昭一段日子,将婚期定在了两年后。

他还提起了另外一桩事:

“你若是还没忘记叶昔昭,还是从速想想法子为好——太后自年初就催促着皇上大婚,原本拟定了两个人选,其中一个就是叶昔昭,另外一个是藩王之女。皇上对后者之父甚是不屑,这两日听闻相府与唐家结亲之事,很是气恼。”

虞绍衡目光微凝,“说下去。”

“皇上对我说——能否找到唐鸿笑的错处,又能否在一年内将他打回原形,使得亲事作罢。”

虞绍衡喝了一杯酒,丢下酒杯就走,“我去相府。”

萧旬慌忙追上前去。

于是,时隔四年之后,两个人再次进到相府海棠苑。

同一时节,同样的花海之下,女孩仍如往年一般来到了海棠苑,在芳草地上抚琴消磨光阴。

虞绍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女孩不远处,敛目凝视片刻,转而阔步离开,径自去了前院。

之后的事,叶昔昭就都知道了,萧旬则不便现身介入此事。

那时皇上还不知道他与虞绍衡是莫逆之交,后来得知两人来往,只当是总是一起出入养心殿慢慢熟稔起来。

而那段时日的太后,则是坚持要皇上与如今的皇后大婚,百般说服。便是如此,皇上在听闻相府侯府之间的风波之后,失笑不已,叹息一句:“母仪天下的路非生即死,罢了,既然永平侯钟情于她,还是给她一份平宁。来日不得已,再说。”

今时皇上到了不得已之时,他的视线重新定格在相府,又从相府看到了侯府,立意让虞绍筠进宫。

两年前的虞绍衡,在与萧旬配合之下,扭转了叶昔昭命途中一个巨大的转折。让人唏嘘的是,叶昔昭甚至不知情。

如今的虞绍衡,出于方方面面权衡,只能坐视虞绍筠入宫为妃。

萧旬亦如此。有些事,为人臣子,便是做到滴水不漏,也只能做一次,再做必然会被看出端倪。

而且,两年前的叶昔昭身后有个虞绍衡;而如今的虞绍筠,她身后没有如她兄长一般决意娶她的男子。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

萧旬随着回忆的告一段落,转眼看向叶昔昭:“嫂夫人,赌约不过是我与绍衡一句戏言。而后来我执意履行,是我三个弟弟不成器,手头拮据了便有意窃取古玩字画,拿去换些银两,这不亚于暴殄天物。而我除了绍衡又无好友,履行赌约,只当是让他帮我妥善处置那些宝物了。再者,作为男子,若对好友都不能言出必行,会让自己都看不起。”

叶昔昭安静又茫然地看着他,还没从他告知的真相里回过神来。

萧旬笑着站起身来,“此事若还不曾问过绍衡,就罢了,只当我胡言乱语了一番,听完就忘记。若是已经问过他,想必他是如何也不能实言相告——他从不觉得深宫该是女子去处,想来嫂夫人亦是这般看待——日后待他好一些,他如今心绪消沉时,怕是会觉得绍筠进宫是他一意孤行娶你之后的报应。”

第66章

夜风习习。

叶昔昭坐在廊下,看着虞绍衡由远及近,走向莲花畔。

长安跟在他身侧,低声通禀着一些事情。

虞绍衡不时说一两句话,给出决定。

长安离开后,虞绍衡沿着湖畔的石子路缓缓踱步,没了方才的冷峻气息,伤感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他转头望向虞绍筠院落的方向,迟疑片刻,还是转身走向莲花畔。

不舍、叮嘱的话他说不出,再冷言冷语他做不出,不为人知的一份亏欠更是无从道出。

这是他迟迟不能去见虞绍筠的原因。

叶昔昭看着他一步步趋近,视线变得模糊。她别开脸,深深吸进一口气,忍下泛滥成灾的酸楚。

虞绍衡沐浴更衣之后,在室内坐了片刻,出声唤她:“昔昭。”

叶昔昭转到室内,到了他身后。

“说说话。”虞绍衡指了指一旁座椅,“想知道的事,你问,我答,要我讲给你听太难了。”

他对她总是这般的迁就,从不计较对她付出多少,从不曾责怪她不知好歹……

叶昔昭轻轻摇头,“不说了,不说那些。”

虞绍衡听出她语声闷闷的,心慌起来,将她带到面前,安置在怀里,柔声询问:“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叶昔昭环住他肩颈,下巴抵着他肩头,“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怎么……”虞绍衡说着,要板过她的脸细究神色。

叶昔昭用力地摇头,“没事,真没事。”手臂愈发用力地环住他,“抱抱我。”

虞绍衡不擅长安抚人情绪,此时只得依言抱住她,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不再言语,不想引得她情绪愈发低落。

叶昔昭用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温暖、干燥,宛若阳光。可他这一路走来,所经尽是黑暗死亡残酷。

她的泪,滑过脸颊,一滴一滴,没入他衣襟。

觉出肩头衣襟被她泪水浸湿,虞绍衡心头一惊,强行板过她的脸,抬手拭去那满脸泪痕。他满目心痛,却是说不出话来。

叶昔昭吸了吸鼻子,勉强说出一句话:“萧旬来过,与我说了赌约的事。”

虞绍衡先是神色一滞,随即有些恼火,之后便是释然,笑意温柔漾开来,“小傻瓜,是为这个才哭的?”

叶昔昭很诚实地点点头,任由泪水肆意掉下。

“萧旬的话,有的可以当真,有的却不可当真。他终究不是我。”虞绍衡是真担心萧旬说了什么足以让她生出心结的话,随即指腹落在她眼角,语带歉疚,“我最愿意看到的,是你的笑,认定那是我一生一世都愿意享有的事。可是天不遂人愿,我能让你展欢颜的时日终究太少。”

“我,”叶昔昭抬手拭泪,“我这是感怀之下才落泪,也是被你气的——这些早该告诉我,一个人愁闷又是何苦。”

虞绍衡笑意寥落,“这本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甚至不曾问过你,想要的终究是什么。”

“我此生要的,”叶昔昭抿出一抹笑,凝视他的目光澄澈,“是与你并肩经历尘世风雨,不离不弃,如今万分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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