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时候的爷爷已经病入膏肓,就算给自己小箱子的时候也是趁着家里没人偷偷给的。所以曹依水一直以为是爷爷记不清楚事情了也没想过里面的东西,一直带在身边也纯粹是对爷爷的念想。
当年爷爷过世的时候自己哭的不能自己,小箱子差点被大伯家的表姐顺走。还是爸爸顶着压力给自己要回来的,然后搬家之后就帮自己埋在屋里了。
曹爸爸开过那箱子一次,可就算在家里只剩下一口饭揭不开锅的时候曹爸爸也没问曹依水要过那个小箱子。
直到上辈子搬家的时候才帮曹依水挖出来,用牛皮纸包裹着的小箱子在地下埋了十几年就又进了曹依水的私人保险箱。
最后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是曹依水结婚的时候。小箱子里除了一千多的老毛票还有一些银元。那个时候的村里人家都有一些银元,然后在自家女儿出嫁的时候给打些首饰。
在二十年后的曹家,那千百块钱真的不多。但是曹依水知道那是爸爸对自己的守护,就算家里再穷再苦也从来没亏待过她。
爸爸说,那是爷爷留给曹依水的,就是曹依水一个人的。
所以当这辈子再回来的时候,曹依水就想过要用这些钱好好的做些事儿。虽然已经过了自家最困难的时候,但是绝对不会再让家里人因为钱的问题而求人。
其实这个贩卖水果的主意在前辈子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也是有听自己爸爸说过的,那个时候村里的人没有这个做生意的意识。而隔壁村有一个姓钱的生意人,起早贪黑一个月硬是赚了三万块。
都说钱不可露白,要不是那个姓钱的和曹爸爸关系很好曹爸爸也不可能知道那家伙就这样闷声发了大财。
不过当年村里就曹家一家有车,虽然也有人但是这事儿还真不能做。起码不能曹爸爸自己去做。
曹依水高一的时候,临安村迎来了曹依水记忆力第一次正式的选举。村干部改选,还有各种新生的委员职务。
曹爸爸民意还行,但也架不住别人背后捅冷刀子。所以一开始曹爸爸就放弃了关于村长的选举,但是事情没结束之前曹爸爸是真的不能做出一点给自家弄外快的事情。
乡里乡党的,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无奈。
“爸妈,我回来啦。”星期六,曹依水终于不用再吃那些冷冰冰的饭菜了。
虽然在曹爸曹妈的眼中他们只是出门了三天,可是在曹依水看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飞扑进妈妈的怀抱,曹依水瞪大眼睛看着还没有白发,脸上意气风发的爸爸。
苍老的容颜,佝偻的身躯,爸爸,这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再那么累了。
“啊哟是不是学校又要交钱啊,今天这么亲热啊。”张晓丽将女儿抱在怀里一脸的惊喜,要知道自家女儿自从初中毕业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自尊自强’,硬是不喜欢和自己再搂搂抱抱。
不知道让自己错过了多少女儿的撒娇,曹妈妈想起都是一脸的哀怨。
“什么嘛,不问你要钱就不能抱你啦,那我抱我爸好了!”曹依水知道,这只是个借口而已。
几步蹦跶到曹爸爸面前,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爸爸。感受着爸爸的身子片刻的僵硬,曹依水努力将眼底的泪水隐忍下来。
多久了,自己多久没有抱过爸爸了。
“哎呀,看起来是真的长大了啊。”曹妈妈被惊吓了片刻,脸上变成了惊喜。没有人会更比张晓丽清楚自家老公那种想要爱护女儿的心情,也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个男人不懂得表达而和女儿拉开的距离时的痛苦。
“吼,老妈你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帮你做饭啦。我今天要吃米饭啊,要吃热的啊!”
“嗯,让你妈做米饭吧。”曹爸爸略带僵硬的移动一下身子,然后轻轻的拍打了几下曹依水的背部。直到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曹依水还没有什么反弹,曹爸爸才算是放下了心。
曹依水一直和妈妈对视贫嘴,就像是没有感觉到爸爸那一刻的僵硬。
北方人爱吃面食,有精力的人甚至可以一天一个花样一个月不带重复的。米饭这种可以和饺子相比的繁杂种类,基本上只有家里人闲得很并且想改善一下伙食的时候才会做。
毕竟吃一次米饭要炒四菜一汤,起码的。这种程度对这个年代的农村人来说,也算是过个小节了。
“爸,你是不是想当村长?”趁着妈妈去厨房做饭的光景,曹依水终于说起了正题。
曹爸爸正值壮年,能力够,也一心想为村里人做些什么事情,说对村长那个位置没什么想法那完全是被局势逼的。
老曹家是村里的大户,但是这个大户的支持不可能给家里的老二。起码现在是不可能的。
“小孩子家家一天都乱说什么呢。”曹正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严肃,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揉揉曹依水的脑袋坐到旁边的木椅上。
红木的家具,一张茶几一张长椅外加两把单人椅。曹家唯一值钱的家具,也是曹正民唯一的爱好。
可惜从买回来那天开始,就是自己的心病。小几千的家具,自家大哥家的冷嘲热讽。
“是不是张蕾还有张小米又和你说什么了?”曹正民就像是无意间接起了刚才那个话题,没有看向曹依水,说的随意。
张蕾爸爸是上任村长,张小米老子是村里最有钱的,而且都是张家人。曹正民一点都不怀疑那俩家人会借着孩子的口想要向自己表达点什么,那些人啊,心眼大啊。
也只有自家这闺女从小一直傻傻的跟在人家后面以为那俩家是个好的,真是想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小米她爸想当下任村长,爸你就别参合了。”曹依水坐到曹爸爸身边,伸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看着自家老爸那瞬间严厉起来的眼神,曹依水第一次没像平常那般吓的缩起来。
“张小米爸爸给上面送了十万块钱,还准备给村里人每家两百块钱一壶油一袋米。”曹依水一句话基本是绝了曹爸爸所有的心思。
“我那天去张小米家玩她爸妈在屋里说话我不小心听到的。”
这句话当然是骗人的,上辈子直到填选票的前三天张小米爸爸才撕开掩饰大张旗鼓干这事儿的。
也就是因为张小米爸爸事情瞒的好,才在曹家杨家和张蕾家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捡了个现成的。
虽说上辈子曹爸爸最后也当上了个委员,可是无疑损失是巨大的。而且还和那两家撕破了脸皮,被自家亲戚背后放了冷枪。
张小米爸爸要当村长那是百分之百肯定的,常年在外经商的商人比村民早一百步发现了村里的商机。再过三四年临安村这片就要拆迁了,而到那个时候村长这个位置无疑是最有油水的。
曹依水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自己和坐在一起的曹正民听得见。曹正民听完之后再次沉默了下来,端起女儿递过来的水杯开始思考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