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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宠(266)+番外

离别之前,这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连续几日,睡得昏天黑地。

一晚,她因口渴醒来,取过床头小凳子上的水喝了,继续睡。

恍惚间,她听到了低低的两句交谈。

好像是孟宗扬和丫鬟在说话?

她心头一动,想让意识快些清醒,脑子里却还是一片混沌。便用力拧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一小块皮肤,痛感袭来,真正醒了。

她平躺在床上,借着朦胧月色,透着帘帐望着门口。

过了一阵子,看到孟宗扬无声无息走进门来,站在床前,隔着帘帐看她。

她没来由地心慌,闭上眼睛,竭力将呼吸调整得匀净绵长。

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之南感觉到他迈步往前,撩开帘帐,步上床榻板。

又是许久的静默。

然后她感受到他温暖的双唇印在脸颊,并未逗留,仿若蝴蝶无意间掠过花瓣。

末了,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睁开眼睛,想追逐他的背影,却惊觉已是晨晞初绽。

他逗留了整夜,白日里还要处理公务。

之前来过没有?

他有过多少这样的不眠夜?

柳之南慢慢地坐起来,拥紧了薄毯,头垂下去,埋在膝头。

泪水开始泛滥。

一度受不得他对自己一点点的忽视。

而今受不得他对自己一点点的关心。

起初是无声无息的流泪,后来是小声抽泣,末了就开始大声的抽噎起来。

已不能控制自己。

“哭得像个傻子似的。”

他这句话回旋在心头。是以前她闹脾气哭了的时候,他说过的一句话。

又岂止是哭的时候像个傻子。

“你是没什么好,可别人也都不是完人,各有各的不足之处,便是佳话中那些女子,又有几个是人人称赞的?所以啊,你别自卑,我看着你顺眼就行。都是各花入各眼的事儿。”

“你就算烦死我我也愿意。连个惹我烦的都没有了,我岂不是要闷死。”

这一句一句,也是他说过的话。是心平气和地问他怎么就一心要守着这段姻缘的时候。

他真的要休妻了,日后连个烦他的人都没了。

他该有多寂寞。

有多少话,是他们不曾细细说清楚的。

又有多少话,是在当时该在意却忽略掉的。

他真的答应休妻之后,在这样一个清晨,她才知道她有多不舍。

以前不曾感受到,是不是心里清楚他不会答应?

真到了这一日,隔阂、矛盾都无足轻重。那份不舍,那份想见到的他的寂寞,才是最重的。太重了,压得她要窒息,压得她自心底开始抽痛。

她一时间陷入茫然、惶惑,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她是怎样把一段本该举案齐眉的姻缘毁掉走到不断伤害折磨他这一步的?

孟宗扬,若是可能,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她后悔了,她不要这样两败俱伤各自抱憾的情形。

这日上午,阿七过来传话:孟宗扬已和上峰请了假,安排好了行程,五日后启程回京。他总要当面给柳家一个交待,不能让她独自回京面对一切。

柳之南是隔着香妃帘见阿七的,听完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阿七站在那儿,踌躇片刻,特别歉疚地道:“夫人,以往我不懂事,没少明里暗里的跟您作对,要是当初及时提醒您一些事……您与侯爷也走不到这一步。到了这时候,真是后悔,也实在是舍不得您……夫人,若是可能,别让侯爷休妻。他不容易。要是连您都离开他,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其实这一阵子就是这样了,只疯了似的忙公务……”他还想多说几句求柳之南考虑的,却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他匆匆行礼,转身时飞快地抹了一把脸,大步走出门去。

柳之南望着轻晃着的帘子,抬手蒙住脸,又哭了起来。

丫鬟慌得跟什么似的,上前来百般劝慰。

柳之南鼻音浓重地询问:“侯爷夜间来过几次了?”

丫鬟一愣,大抵明白了夫人为何哭泣,怯懦地道:“从那次来看您,每晚都会过来。只是不准奴婢告知您,说……说他要休妻……奴婢是因这话,怕您听了更难受,就没敢提。”

柳之南的眼泪簌簌滚落,无力地摆一摆手,“别管我,没事。”

从这日开始,她每晚等着孟宗扬过来,她要告诉他自己现在的想法,要问问他能不能再忍她一次的出尔反尔。

可他没再来。

既然已让阿七来传话,就没打算过来。

第四日,她忍不了了,等不下去了,要去找孟宗扬。

几个丫鬟却将她拼力拦了下来,“您身子骨这么虚弱,可不能出门走动。”

其中一个更是拖着哭腔道:“您去找侯爷做什么呢?现在都知道他要休了您这件事了——也不知是他哪个幕僚,喝醉了就口无遮拦,将这事情抖落给了几名官员……虽说侯爷发火将那人处置了,可眼下有些个闲人已开始给侯爷物色新人了。您去找他,别人不定说出什么闲话呢!”以前也是有些看不惯柳之南的行径,可到了此时,还是会打心底替她抱不平。

“原来是这样。”柳之南凄然一笑,却是心意不改,“他一日不休妻,他的住处就是我的家。我就回去看看,不成么?”

几个丫鬟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俱是心疼不已,掉了泪,随后自是不会再拗着她,服侍着她上了马车。

“你们留下两个,帮我收拾箱笼,明日一早唤外院的人送到侯爷那边。”柳之南无奈地笑了笑,“我有我的打算,你们听话,好么?”

丫鬟还能说什么?

**

马车到了孟宗扬的府邸,阿七等人脸上立时笑开了花,一个个直送到垂花门外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外院。

都想看看夫人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在心里憧憬着夫妻尽释前嫌的情形。

只有这样,侯爷才能活过来吧?眼下要说是行尸走肉是有点儿夸张,可也真快到那一步了。

有丫鬟引路,柳之南径自去了正院,步入室内。

丫鬟低声道:“侯爷在外忙了两日,下午才回来,此刻正沐浴呢。”

柳之南点一点头,摆手示意丫鬟退下,径自去了盥洗室。

水汽氤氲的房间里,没人服侍。自从她对服侍他洗漱沐浴的丫鬟流露出不满之后,他就不再要人服侍了。

此刻,他正登上中裤,坚实的背部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孟宗扬。”柳之南站在门口,轻声唤他。她只唤他孟宗扬,从来是连名带姓的,不尊称他侯爷,更不唤他的字。

“嗯。”孟宗扬回头看了她一眼,是早已察觉她来了。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我、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孟宗扬拿起上衣,缓缓伸上袖子。

柳之南很吃力地道:“你别休妻,好么?我、我反悔了。”

孟宗扬的动作一滞,无声地笑了笑,“不休妻?好。和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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