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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168)+番外

皇帝看完证供之后,却下了一道特旨:着蔚滨带锦衣卫头领审讯景家父子,让景家父子记起不断行贿、数额甚巨的官员,得到签字画押的口供之后,不得外传,直接送到养心殿。

那么多行贿之人,皇帝现在不会惩处,却不代表不会预备下来日杀害群之马的刀。

蔚滨一听就明白,当即领旨,当夜携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奉旨行事。

腊月二十六,京城的大街小巷,已洋溢着过春节的喜气。宫中、朝堂上,却无一丝欢喜。

朝堂之上,皇帝先颁发了一道罪己诏,大意是:两广的两个案子,归根结底,错在天子识人不清、误用贪官,愧对列祖列宗。为此,春节期间罢免宫中声乐宴席,每日在奉先殿静心思过。

百官闻言,齐齐跪倒在地,除了山呼万岁,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太突然了。

随后,皇帝又有旨意:景鸿翼身为两广总督,贪墨行径着实令人发指,来年二月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其膝下三子,同罪,同日论处。景家其余人等,着刑部按律定罪。

百官默然。别的帝王讲究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位却是一年之初就杀人。真不吉利。

很多人都在心里腹诽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对:老丈人一家都能杀了,戾气有多重,不消多说,这种时候,谁出声谁就是活腻了。

好吧,等到进二月,再提醒皇帝选个宜开杀戒的日子吧。

——至此,很多人都坚信,皇帝很有做暴君的潜质。

皇帝再无赘言,宣布退朝,唤内阁到养心殿报账:今年国库又亏空了多少银子,六部刚刚核算完,他如何都要仔细聆听,做到心中有数。

腊月二十七,杨阁老请锦衣卫转呈皇帝一道请罪折子。而且,他也真的病了,被景家父子一日惨过一日的处境吓病了。

皇帝收下了,也仔仔细细地看了,吩咐送奏折进宫的锦衣卫:“跟杨先生说,先过年养病吧,朕现在懒得搭理他。”明显是撞到南墙才回头,这道请罪折子,来得太迟了些。既然如此,若还想安安稳稳致仕,要把他哄舒坦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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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皇帝每日都对着列祖列宗思过的福,从腊月二十八开始的年节假里,京官都自动地免去宴请,至多是与三五好友在一起喝几杯,敢燃放烟花爆竹的门第屈指可数,胆子小的,甚至禁止价值昂贵的佳肴上桌。

总之,除了照常张贴的春联窗花、百姓营造出的喜庆氛围、初一初二的拜年,官员们的日子,比国丧期间好不到哪儿去。

程府对此倒是没生出半点儿不快:

听闻皇帝杀伐果决地处置了景家父子,程清远每日所思所想太多,病情便总有反复,听不得喧嚣声;

程夫人因着抱恙的夫君、怀胎的长媳,从本心希望府里安静些;

程询没有往年没完没了的赴宴、宴客,便能安心陪伴至亲、妻子,怡君对此唯有欢喜;

程译虽然得了年节假,但是姜先生布置的功课比去年多,他巴不得每日清清醒醒的,能够有条不紊地把功课做完还做好;

腊月里,程询抽空与管事议事的时候,都让程谨在一旁听着,程谨学到了很多应对管事、打理产业的手段和窍门,正月十五之后,他就要接手部分产业,在那之前,务必要把学到的融会贯通。是以,心思与程译大致相同。

初四午后,杨阁老的门生石长青到访程府,求见程清远,被出面应承的管事婉拒之后,直接递给管事一封书信,“拿去让你家老爷爷看看,再让他决定见不见我也不迟。”

石长青今年三十来岁,入过翰林,如今是户部堂官,以前便是没有杨阁老那层关系,凭谁也不敢小觑。管事当即赶到正房。

程清远正在小书房里伏案疾书,听管事说完原委,才放下笔,看了看那封信。

他斟酌片刻,把信纸照原样叠好,放回信封,递还给管事:“送到大少爷那里,让他做主。若要见,由他出面。”

管事称是,转到静香园。

这会儿,东次间里,怡君站在桌案前插花,程询坐在大炕一侧雕刻印章。

看过信件,知晓父亲的态度之后,程询似笑非笑地对管事道:“把人请到暖阁,好生款待,记得先提醒他,我何时刻好印章,何时去见他。”

管事称是而去。

之后,程询继续气定神闲地雕刻印章。

怡君一面修剪花枝,一面问他:“没开玩笑啊?”

程询牵了牵唇:“他本末倒置在先,受怠慢也是自找的。”

怡君转头望着他。

“嗯?”他扬了扬眉。

怡君蹙了蹙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啊?总是我刚说个开头,不管是扯闲篇儿还是真的不明白,你都直接告诉我原因。”

程询一边眉毛扬了扬,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手,“廖二小姐,你现在这脾气,是不是忒难伺候了?前几日数落我跟你打哑谜,让我凡事直接告诉你原由。我照办了又不成。到底怎么着,您受累给我划个道儿,成么?”

怡君侧头看着他,睫毛忽闪一下,“我有那么说过么?”

程询说:“你想想。”

怡君想了一下,说:“没有。”

程询讶然,旋即歪在大迎枕上,打趣她:“是有喜累的,还是娘给你补过火了?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现在隔三差五地犯迷糊。”

第69章 朝中措

069 朝中措 5

怡君拿起一支黄灿灿的雪心腊梅, 对着花瓶比量, “少给我戴高帽子。这回明摆着是你编排我,怎么着?觉得我现在好欺负, 是吧?”

程询不由按了按眉心,又是笑又是无奈, “我总跟娘说, 补品吃太多也不见得好, 她偏不听。瞧瞧,好好儿的一个孩子, 给补成这样儿了。”

“嗯?”怡君转身, 对他扬了扬眉, 又气又笑,“你再说一遍试试?”说着,摇了摇手里的腊梅花枝。

程询笑出来, “要打人么?那你得换个东西,这个不成。你怎么打事小,累着事大。”

怡君又加了两根花枝,一并握在手里, 走到他跟前, “说我也罢了, 连娘也一并说。有你这样儿的么?快,说你失言了。”

“好, ”程询立刻道, “我失言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回。”

“……你啊。”怡君抿着唇,空闲的手伸出来,用力捏了捏他的下巴。

程询笑着扬了扬脸,“就这么点儿花,鼓捣一刻钟了。这是插花,不是雕花,就算弄得惊天地泣鬼神,最多也就看几天。”

“闭嘴。”怡君掐了掐他的面颊,“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怎么也成我的不是了?”程询握住她的手,“要不然这么着,你就说我近来做对过什么吧?”

“是二十八还是二十九来着?我插花的时候乏了,你就让我去睡,帮我弄好。”怡君有点儿郁闷地看着他,“第二日我仔细看了看那瓶花……觉得自己像是刚入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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