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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锦绣权色/复贵荣华(修改版)(26)+番外

“也好。”顾云筝下了马车,随着引路之人走进别院。路上见到的下人不多,却是个个身形矫健,皆是训练有素之人。一应景致还如她记忆中一样,并未做过任何改动。

带路之人在趋近月亮门时停下脚步,躬身相请:“人就在里面,夫人请。”

一个管事罢了,架子竟然这么大。顾云筝微微挑眉。

走过月亮门,满园火红的海棠形成一道妖娆迤逦的风景。

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踏着石子路,转过几个弯,看到了被海棠掩映着的一面湖泊,清澈光滑如镜。湖边一把竹椅,旁边茶几上散放着书籍酒水,地上有渔具。

管事依然不见人影。

顾云筝蹙了蹙眉,就在这时候,听到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还有低咳声。

转过身去,年轻男子侧身剪影映入眼帘。

明媚温暖的阳光下,男子一身黑色布袍,低低地咳嗽着。侧脸的线条清晰优美,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漆黑的眉毛,小刷子一样长长的睫毛。

该是个卖相极佳的人,做派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闪过这念头的时候,男子咳声止住,转身面对她。

多说也就二十岁的男子,看清他全貌时,顾云筝透着挑剔的目光微微凝滞。

剑眉下,是一双勾人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闪着迫人的光华,眼神却透着清冷沉郁。薄唇线条甚是优美,无声延逸着风情。

是那般精致昳丽的容颜,让她在某个瞬间都心生嫉妒。

这俊美若再多一分,怕是会显得阴柔,若少一分,棱角会过于清晰坚毅,只能称之为俊朗,而不能谓之为美。

缓过神来,顾云筝责怪自己竟忘了正事,举步上前,询问道:“你是这里的管事?”

男子却打个手势阻止,眼神透着抵触、嫌弃,仿佛她是不干净的东西。

顾云筝很是意外,心头不屑冷笑。谁稀罕靠近他似的,不过是出于习惯要走近些说话罢了。但是正事要紧,犯不上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计较这些,面上也就不动声色。

男子指一指湖畔,“去那边说话。”

顾云筝走到湖边,刻意站远一些,与那把竹椅相隔十步距离。

男子坐到竹椅上,语声低沉悦耳,语气却透着淡漠:“为何要搬出侯府?”

顾云筝微笑回道:“病了几日了,还是不见好,想着到外面将养一阵子。”

语声未落,一名身着灰色锦袍的男子疾步而来,到了近前行礼,犹豫片刻才道:“属下有要事回禀。”

男子看了顾云筝一眼。

顾云筝对他挑了挑眉,不讲礼数也要点到为止才是,总不能让她回避吧?好歹也是霍天北的夫人,忍着他的无礼到此时已是极限了。

男子亦是微微挑眉,起身与灰衣人去了远处说话。

顾云筝状似悠闲地看着湖面,其实却是屏气凝神地聆听两人对话。两个人的语声都太低,她只听到了几个词语——孩子、锦衣卫、棘手。

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跟锦衣卫扯上关系了?她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男子返回来,落座后先自斟自饮,喝了两杯酒之后,又侧目打量她。

顾云筝忍耐将至极限的时候,男子出声道:“还是住在侯府吧。”

顾云筝侧头对上他视线,“我病了,说不定是染了时疫……”

男子语气笃定:“你已经痊愈了。”

顾云筝真的恼火了,“侯爷什么时候回京?”

男子想了想,“明日。”

“那好,我明日亲自与他说。”明日就回来,又何必让她走这一趟?顾云筝忍着气,转身离开。走出去一段路,才觉得此人很有些蹊跷之处,不由回眸望去。

男子此时仍在自斟自饮,伴着低咳。

他不时的轻咳,应是伤病所致,却还在饮酒,是任性固执,还是漠视痛楚?之后又发现他举止优雅从容,气度雍容尊贵。单看气度的话,可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该有的。

她眨了眨眼睛,心念数转。

一个别院的管事,怎么会有这般的气度?这人恐怕是霍天北的友人或是幕僚吧?

是不是在这里将养,顺带帮霍天北料理琐事?

她转身沿着来时路返回,心中满是狐疑,也就没有看到男子唇畔浮现出一丝含义复杂的笑容。

回到府里,顾云筝一面更衣一面问春桃:“如今锦衣卫的情形你听说过么?指挥使还是祁连城么?”

“锦衣卫?!”春桃低声惊呼,“您怎么忽然提起他们?”

☆、风与水(4)

顾云筝不由奇怪,抬手拍拍春桃的脸,“这是什么反应?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春桃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讷讷地道:“原来您不知道啊……连说过好几个月的事,奴婢还以为您怎么也能记得的。”

顾云筝无奈地笑了笑,“是不记得了,你说来听听。”

春桃一面帮顾云筝系好春衫的盘扣一面低声道:“前年入冬,皇上下令,将锦衣卫从指挥使到千户、旗手卫全部革职查办,金吾卫的情形也如此。几日之后,皇上下令,这些人斩立决,并且废除了锦衣卫。”

顾云筝满目震惊。穿戴整齐之后,她倚在美人榻上,细细思量。在别院听到的,从春桃口里听说的,都盘旋在脑海。

她不大相信祁连城真的被处决了。

云家满门抄斩之前,祁连城明知皇上决心铲除云家,还在暗中查寻原由,定能料到他会因此被皇上忌惮。再者,那时锦衣卫是太后的锦衣卫,并非皇上亲信,皇上不能将太后怎样,却能剪掉太后的羽翼。祁连城几年来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应该会早有准备。

她又想到了前两日听春桃说的关于云家的事:

她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之后,皇上听了经过,勃然大怒。而御林军与五城兵马司过了三日就禀明皇上,说萧让、云笛、唯扬、四奶奶都已找到,当场处决——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却说得有鼻子有眼,分明是欺上瞒下,怕皇上余怒未消,以他们办事不力为由数罪并罚再开杀戒。

云家的事能够如此,祁连城为何不能逃生?

先帝在位三十几年,一直重用锦衣卫,锦衣卫的人手早已遍布各地。

那些人精通暗杀、追踪、探秘,自来让人觉得神出鬼没,他们所在的衙门被废除,难道还会真的安守本分么?

而在别院遇到的那男子,应该不是闲来谈论旧事的性情,他与手下谈起锦衣卫,恐怕是因为与潜藏在暗中的锦衣卫有了交集。

只能是这样,前后所听闻的才说得通。

她想不通的是,元熹帝为何连番暴虐行事。接二连三的杀戮,皆非战事引起。长此以往,元熹帝迟早会引起臣子百姓的公愤,而天下怕是会陷入风雨飘摇,甚至于皇位难保。

不过,这倒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她要是个男子,早就反了这昏君了。

春桃奉上一杯热茶,几样点心,顾云筝敛起思绪,指了指一旁的锦杌,“坐吧,与我说说话。侯爷不是还有三房妾室么?跟我说说她们的出身、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