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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女儿红,二十四月夜(18)

白云飞回头,眼里已有寒意。

张任见白云飞动怒,喊得更大声了:“哟,白元帅您生气了?跟谁生气呢?肯定不会跟我这等庶民小人生气,是为那刘王爷吧?唉听说他最近被令狐凉迷得神魂颠倒啊。其实要我说吧,白元帅您也放开些,男人嘛,哪有不花心的!再说了,他刘玉也没什么了不起,一个空头王爷,绣花枕头窝囊废一个!”

白云飞的手已按在腰间的龙吟剑上。

张任看在眼里,狂妄一笑:“白元帅还想杀我不成?这里可不是您的中军帐!”

他指指脚下:“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天子是谁?天子是我表哥!你是元帅又怎样?你能使……使那什么计来着?美人计对吧?哦对,就算你留李默在你家住了一晚上,就算他在朝堂上肯帮你,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照样逍遥自……”

话未完,已尸首异处。白云飞手起,剑出,回鞘,只在一瞬间,快得张任连惨叫都来不及。

“白云飞!你放肆!”朝堂之上,昭明帝大怒。

“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白云飞冷冷道。

“有罪?责罚?白云飞啊白云飞,你是不是真以为朕舍不得办你?不敢办你!”

“微臣不敢。只是张任原本就该死。”白云飞傲然道。

“放肆!他该不该死朕已有裁决。你这么做,是摆明不把朕放在眼里么?”

白云飞抬头,看着龙座上的昭明帝……良久,她洒然一笑:“陛下,微臣的性命,几年前就该给陛下了,陛下要拿,随时可以拿去。”

“你留了我这几年的命,我也为你做完了该做的事。我只求,你杀我一人便可。”白云飞跪下,声音里是无尽的萧索。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父亲生前一直叮嘱他的话。

“飞儿,伴君如伴虎,日后,一定要处处小心。”临死前,白天楚抚摸着女儿的头,流出了男儿泪,“白家,辛苦你了……”

处处小心?呵呵,有些东西不是小心便可避免。

辛苦么?已经忘了。只是真的有些累了,从沙场到庙堂,他真的,不想再撑下去了。就这样吧……

“陛下,请饶过白元帅。”吕放跪下。

“陛下请饶过白元帅!”甘霸、程德刚等武将,也纷纷跪下。

“陛下,请饶过白元帅。”顾回出列。

文臣里,各种骚动,却无人敢跟着顾回表态。

“敢再求情者,同罪!”昭明帝态度坚决,“来人,把白云飞拖下去,午门立斩!”

“陛下……”李默出列,跪下,“微臣愿与白元帅同死。”

他知道这话不该说,却还是说了。

白云飞回头,见李默跪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低着头,脸上透着无比的冷静,与坚决。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白云飞……”

“我墨离……”

“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

“兄长,做兄弟会多久?”

“做兄弟,当然是一辈子!”

……

原来,这就是她们的一辈子……

白云飞眼角湿润,心却暖暖的:有你陪我共赴黄泉,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李默你……”昭明帝震动。

“好……既然有大家为你求情,念在你白家两世为将,保我万里河山,朕今也让你功过相抵……白云飞,贬为庶民。”昭明帝一字一句道。

“陛下,臣,也请辞官。”

“李默!”

“望陛下恩准。”

——————————————————

小道上。

一白一青两匹马并辔而行。

“你何苦要跟着辞官?”

“不辞官怎么跟你双驹并辔,游戏江湖?”

“呵呵,可是陛下并没有同意呀。”

“我知道他不会同意。”墨离耸耸肩,“但至少我把丞相辞了,只做受他特召的侍中,还特许可来去自由……啊喂兄长你不要太贪心,这对陛下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白云飞笑:“你说你就这样撂下摊子,顾回一个人,顶得住么?”

“顶得住。”墨离也笑,“江山代有人才出。朝中可用之人可不只我一个,多少青年才俊都还在呢。别的不说,只诸葛大人家的二公子就不错。”

“融均?不错,那孩子倒是行事作风确实不比旁人。哎,我看他跟程德刚在一起蛮有意思,你说,他要是个女孩……”

“你手下的程老将军?”墨离咋舌,“兄长你现在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什么老将军?人家长相成熟嘛,才三十多岁而已,跟融均一个持重,一个精怪,若分男女,倒不失为很好的一对呢。”白云飞为自己的想法乐不可支。

“什么才三十多岁,已经三十九了好不好。我不想跟你说了,太能扯了。”墨离一挥鞭。

“哎哎你跑慢点嘛,我说真的啦,程将军还没娶过妻呢。”

“可是融均也是男的。”

“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嘛。哎你等等,别骑那么快嘛。”

“不等不等就不等,哈哈哈。”

“不是,你个文弱书生,骑那么快小心摔下来。”

“是,你是元帅了不起。哎哟了不起怎么不一次骑两匹?”

“讨厌。”

“你才讨厌。讨人喜欢,百看不厌。”

两匹马越行越快,留下一路欢声笑语。

22

22、当时只道是寻常 ...

还是那座山。

还是那间竹屋。

“真像一场梦啊。”白衣女子抚摸着门上的朱漆,“只有这里一点都没变。”

“进去吧。”绿衣女子微笑,“里面也没变。”

说罢,掏出钥匙,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你这……遭贼了?”

绿衣女子不答,苍白着脸,轻轻抬脚,进屋。

桌椅横七竖八,书画洒了一地,空酒坛滚得到处都是。

窗边的书桌上,砚台压着一张很大的宣纸。

绿衣女子缓缓走近……

厚厚的宣纸上,墨迹还未干透,重重写着两句诗: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绿衣女子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慢慢滑落。

曾经。

他青衫磊落,她绿裙嫣然。

他惊才绝艳,她慧心玲珑。

他桃花含笑,她兰草迎风。

他们闲来斗曲,从日落到日升。

他们无聊比对,一联又一联。

他们兴起和诗,直至把韵律用遍。

在冬日的午后,他们坐在书房的窗前,赌句猜书:一方说出文句,另一方道出在哪本书哪一页,赢的便可喝面前的香茶。每每玩这个,他们都要笑得前俯后仰,手中的茶早已泼了出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找到这样的琴瑟相合……

走遍千山万水,他又回到原点。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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