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雨,你会害怕吗?”
“你觉得呢?”他腿上的皮肤很光洁,那里竟然没有多少汗毛,虽然骨骼变形,但好像也没什么可怖的,他的腿仍然是活着的、身体的一部分,柔软又温暖。
“谢谢……”事后,他红着脸说,“可是你……我……哎……”他欲言又止,带着不自信的叹息。
“我也是。”她说,“刚才的阿烈,我也很喜欢。”
“你没骗我?”他眼里亮了几分。
“没有,安心睡吧。”她替他收拾完,亲吻了他的额头后,去浴室冲澡。
洗完澡出来,南烈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看到她钻进被窝,半醒半梦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松雨,你真好……”
她摸了摸他的眼皮:“晚安,小阿烈。”
松雨自己都没想到,她和南烈的第一次竟然这么顺利。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发现南烈的一只手竟然搭在自己的腰间,她是被他半拥着睡着的。
南烈还在酣睡,恐怕昨晚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他的身体不比健康人,昨天他没发病已属幸事。
他大概是赶不及第一节 课了,她不打算叫醒他。他的身体状况学院也知道,没有人会苛责他。而且事实上他的缺勤并不多。
她小心拿下他的手,又蹑手蹑脚地下床,替他掖好被角。他可以接着睡,可自己不能不去上班了。
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齐嘉的办公室还外套。
出门前她特意找了一个深色袋子把外套装好,以免引起别人的误会。到办公室的时间也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那会来的人不多,提着袋子进齐嘉的办公室就不太引人注目。
很巧,齐嘉今天也到得早。
“我来还东西。”她简短地说,放下袋子就要走。
“没扔?”齐嘉微微向椅子后背靠了靠,抬眸问道。
“我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就和男朋友坦率地说了。”
“说什么?”他眼里有了淡淡兴致。
“我出门衣服穿少了,男上司体贴,就把外套借我了。”
“这可算不得全部的实话。”
“对我来说,只是一件衣服,没有特别的意义,也就没什么值得展开解释的。”
“不过就算你这么‘坦率’,作为一个男人,看到女朋友穿着别的男人的外套回家,大概率上还是会不高兴的吧?——你真应该把衣服扔掉的。”
“我男朋友可不是普通人。”松雨似笑非笑,“他万分宠我、无限包容。”
“包容?”齐嘉的眼里有耐人寻味的探究,“包容可不等于信任。”
“这是我和他的相处方式,我们很自得其乐,就不劳齐老师字斟句酌的分析了。”松雨觉得齐嘉有一种让她恐惧的敏锐,她的嘴虽然仍然要强,内心却隐隐感到慌乱,只想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出去工作吧。”
齐嘉的话让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几乎是立即转身推门而出,回到自己的工位。
回到家中,松雨发现今晚的晚餐格外丰盛,竟是西餐,甚至还准备了蜡烛、玫瑰和蛋糕。
南烈看她的神色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缱绻温柔,就好像他们有一段时间不见了,而不是早上才刚刚分别。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烈,这是什么日子?”别的也就罢了,他用刀叉不便,向来讨厌吃西餐,在家里更不会命人煮。再一看,果然家里多了几个陌生面孔,一问是专门请来的知名西餐厅主厨。
“是……对我很特别的日子。”南烈的脸上有甜蜜的羞涩。
“哦……”她恍然,故意拉长音道,“原来是小阿烈长大成人的日子。”她不禁笑了,转瞬又故意装作生气道,“那为什么只是对你特别?难道你把我的感受忽略了吗?”
“松雨……”他探出手,略勾了勾她的指尖,“其实我也想说,这是对我们都很特别的日子,但是……怕你觉得不够格……”
“你在介意我的过去?”她竟然莫名地也生出两分遗憾。
“不是!”他慌忙否认,“我怕你比较,我怕自己输得彻底……”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一比你准输……”她看他眼中的光暗下来,俯下身揉了揉他的眉毛,“所以我不比。”
南烈颤着手松松地将她圈住,她趁势坐到了他的轮椅上。
“阿烈,你好土哦,居然准备了烛光晚餐这种中年人的套路。”她搂着他的脖子笑得乐不可支。
“不是电视里都这么演吗?”
“你看电视吗?”
“偶尔会开着。”
“你在大学里有没有看过别人谈恋爱?”
“我不好意思看,如果撞见就赶快逃走。”他的表情居然很认真。
“算了,咱不用学这个。”松雨觉得他这样单纯,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反正,自己需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恋爱中的“小花招”。
“一会你能帮我切牛排吗?”他问。
松雨有些诧异,换做以前他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
“当然。”她迅速回答,起身和他一起去餐桌。她把牛排细细切成他方便叉起的大小,随后与他面前的那盘交换。
“那件衣服,你还给他了?”南烈吃了一口牛排后,轻声问道。
“你说谁?”不知为何,她想故意逗他。
“你的追求者。”
“原来你还记得这个。还了,也和对方说清楚了。”松雨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高兴。
“嗯。”他低头又叉起一块牛排,并未展开多言。
“我以为你不会过问了。”
“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放下叉子,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嘴角眉梢的笑意里带着淡淡苦涩,“等我死了,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活着的南烈……还是很小气的。”
松雨笑了,笑过之后又有些心酸。她不想让他看出她内心复杂的波动,开玩笑道:“早就说过你小气了!不像我,如果有女生追你,我才不会吃醋。”
“你是知道我没人要才敢放大话的吧?”他笑中带泪。
“你想得美!除了我,你还想有谁要你?”
他郑重摇头:“没有别人、也不想有别人!松雨,单单你一个我都不够时间去爱了,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
“你究竟有多少时间,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万一有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你不觉得在一起快活过也不亏吗?”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设想过你离开的日子,我想,我可以接受的。”
“我也想明白了,松雨,”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么好的女孩,虽然最终不会属于我,可是,在我活着的时间里,有你陪我我走过大半的人生,我就该知足了。只是你……想到我走之后,你会……”
“你该不会在替我发愁怎么做一个寡妇吧?什么年代了,谁说我会替你守寡?”
“那就好。”南烈笑了,“你要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