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兰看看手上的肉,笑着说:“你看我,我这两天哪来的心思准备呀!这可怎么是好!”她忽然放下菜刀,指着客厅问:“婉彤,外面那个,真的是市长?本市的市长?我怎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刘婉彤说:“兰姨,真是钟石市长。我们都是干什么的?市长还能不认识?不过,别说您,我都不敢相信。小杨这丫头,可真是……”真是什么?刘婉彤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了。她的心里挺复杂的,少不得郁闷,私心里倒是真不希望这陈小杨比她过得好,却又有着某种攀上了关系的窃喜。
“婉彤,我问你,这个钟石市长家里不会有老婆吧?”赵苏兰又问。刘婉彤笑着推了她一把,说:“说什么呀兰姨,钟石,32岁,未婚。这谁不知道呀?”
赵苏兰说:“那是你们。我一个退休工人呆在家里,我哪知道市长什么样啊!不过以后我可就认的准了,我女婿。”
韩亚伟冲她们俩抬抬下巴,说:“先别说这些了,午饭怎么办?”
“怎么办?”刘婉彤扭头瞪他,“你还不赶紧去订个饭店。可别给我找家不够档次的。”
在刘家的坚持下,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韩亚伟开了一辆车,带着刘家父女先到,钟石和陈小杨他们进去时,刘婉彤和韩亚伟正在商量点菜。看见他们进来,便把精美的菜单递过来,让陈小杨点菜。
“随便。我不挑食。”陈小杨把菜单递给钟石,自顾自地坐下。
钟石扫了一眼,便又递给侍者,说:“安排些时令菜品就好。”
侍者欠身出去,紧接着杯盘碗盏便不停端上来。钟石扫了一眼,无外乎都是些大饭店的常见菜、招牌菜,可见这刘婉彤夫妻一定经常在外吃饭,却比较从众,对吃并无用心。
韩亚伟开了一瓶红酒,起身想给钟石倒上,钟石抬手止住,说:“我今天自己开车,就不喝了吧。”
刘振东说道:“今天头一回上门,总要喝点,等会儿叫婉彤开车送你们回去。”
钟石矜持笑笑,说:“下午我还有些事情,不好喝酒。以后有机会再陪您喝几杯。”
刘振东不好再劝,索性示意韩亚伟把酒拿开,换了饮料来喝。刘婉彤在初见的震惊之后,似乎已经恢复了银行大客户经理的圆融自信,开始和钟石攀谈起来,韩亚伟也向钟石聊起来他的工作。钟石微笑聆听,说话却不多,他看看坐在他左侧的陈小杨,她无聊地听着他们谈话,对着满桌子的菜,却好像兴趣缺缺,没什么胃口。他挑了些比较清淡的菜夹到她的盘子里,这小姑奶奶几乎就没怎么动,拿勺子在那儿拨弄着玩。
钟石又选了道茄汁桂鱼,仔细挑去鱼刺夹给她,她只吃了一口,就摇头不肯吃了。
在侍者端上一道黄金虾球时,钟石叫住侍者,说:
“要个花胶茯苓土鸡汤。”
侍者连忙道歉说:“真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给您推荐虫草乌鸡汤,花胶虫草乳鸽汤也很好。”
钟石说:“那就乳鸽汤吧。告诉厨房加几颗蜜枣。”
汤很快送了上来,钟石在侍者放下汤时,随手把一张卡放进侍者的托盘,那侍者知道是签名支付的金卡,便端着托盘离开了。刘婉彤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汤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钟石动手盛了一盅汤,特意多盛了两颗蜜枣,放到陈小杨跟前,陈小杨看看汤,举起手中沾满酱汁的勺子,钟石接过来放进自己盘子里,又拿起自己干净的勺子递给她。
陈小杨总算喝了一碗汤。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刘婉彤迟疑着问。
“我们没有考虑订婚的事,杨杨嫌麻烦。”钟石回答。他们早就拿了结婚证,订的什么婚?
他这么一说,刘家三口和赵苏兰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各自心中揣测起来。这话很难不让人产生歧义,不愿订婚的话,那他不会是想——
钟石放下筷子,看看赵苏兰,说:“如果阿姨同意的话,我们打算春节结婚。不知道您还有哪些想法和要求?”
“没有,没有。”赵苏兰立刻喜滋滋地说,“你们的事,自己安排就好。”
钟石看看陈小杨,她拿着一根筷子,正专心地在自己的盘子里画着圈,仿佛他们此刻说的话跟她没什么关系。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微妙结束。侍者送了账单来,韩亚伟拿过来想要结账,才知道是钟石付过了的银行账单,钟石并未细看,随手签了名。韩亚伟急急赶上他,说:“怎么能叫你付账呢?”
“怎么说都该我请大家吃饭。”钟石说着点头告辞,拥着陈小杨走出包厢,门外的侍者连忙送来他们的外套。他小心给陈小杨穿好披风,自己穿了薄呢风衣,便拥着陈小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母女心结
“怎么啦?一直情绪不高?”
在车上,钟石问陈小杨。
陈小杨说:“我挺正常啊,没不高兴。”
“你太静了,不多说话。”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必定是她心中觉得十分无聊落寞。
陈小杨盯着街边的建筑,沉默半晌,忽然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跟我妈妈关系冷淡?”
钟石温柔地望着她说:“你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他早觉察到这对母女的关系不像一般母女那么亲热。况且,小葵花幼儿园出了那么大的事,城市新闻都播了,也提到有女教师受伤,虽然没有点出姓名,总归发生在陈小杨的单位吧?刘家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但却根本连打个电话关心过问都没有。就像今天,赵苏兰一脸喜色,刘家人忙着找他攀谈巴结,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却没人细问陈小杨的伤。
他只能说,这些人搞错方向了。
钟石真的是很失望。同时也心生怜惜,难怪陈小杨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愿告诉自己的妈妈,以前没有他的陪伴,她是怎么过来的?
他想,以陈小杨的性格,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妈妈再婚。他的小乖,是坚强而开通明达的。
“我爸出事那天,是因为和妈妈吵架才出去找朋友喝闷酒的。”陈小杨平静地说,“不然爸爸一向谨慎,不该出事。那时我刚刚考上幼师,开学才不久,我妈平常总数落爸爸窝囊没出息,她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但爸爸从来就不愿给我太大的压力。我考了幼师以后,妈妈很失望,责怪我太不争气。那天她遇到了熟人,听说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回到家就和爸爸吵架,骂我们父女两个一样的窝囊废没出息,爸爸心情不好,出去和朋友喝闷酒,结果就出事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钟石边开车,边腾出右手,拍拍陈小杨说:“人有旦夕祸福,都过去了。”
“当时我在学校里,我妈妈一直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我爸去喝酒的路上,还跟我打了电话,跟我说做人平安快乐就好,他说只要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就很满意了。没想到这成了他最后跟我说的话。”陈小杨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