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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色(24)+前传

可始终没有等到。

後来,她又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那里也会很冷,一定比这里还要冷,要织一件更加暖和的毛衣。

而且二哥跟父母总是很少来往,不用这件衣服栓住他,他肯定很快就会忘记他们,也许,想回家来看看的时候都会不认识路。

大哥和父亲商量之後,还是由了母亲的意思,让她把想干的事都干完,送二哥最後一程。

二哥本来就不喜欢习俗一类的东西,迟些送他走,他应该不会在意。

可是再怎麽推迟,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前来吊唁的客人很多,虽然我的那场扮装风波搅的天翻地覆,父母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和夥伴,可那天还是有不少人过来慰问,说著节哀顺便这样的话。

我一直低著头,躲避著那些盯著我的复杂视线,恍惚的好象自己不是这里的一份,只是个旁观者。

好象什麽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在做梦。

直到最後所有的客人都来了之後,才被大哥拉进门。

“二哥在哪里?”我小声问。

大哥转过脸不看我,微微抬了抬头。

他在屋子的正中央。

今天他是主人。

他是屋子的主人…………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用黑白装饰的普通屋子……不是………

………灵堂………………

二哥化上了很精致的妆,看起来比平时更英俊了,被车子撞出的伤口全都巧妙的掩饰过去,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熟睡著的鲜活生命。

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睛,对我们笑。

我静静的站在他身边,好几次想开口叫他。

也许我叫了他,他真的会醒过来,笑话我红肿的双眼,然後勾著我的肩膀,用轻松的语气安慰我,打闹著一起回家。

然後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我伸出手,想最後一次摸摸他的脸。

或许……那张脸真的还有温度……

大哥伸手拦住我,挽紧我的肩膀。

“这样会把妆弄坏的,那边的人一定会笑话他,红零会不高兴的。”

他一边说著,一边把我一点点的拖离二哥身边,我一直在挣扎,用力瞪著那张安静沈睡著的脸,低声的呜咽著。

直到现在我还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怎麽突然就…………这样躺著了…………

虽然那天的场面,已经在我的梦里无数次的重复过。

让我每晚都痛苦的无法入眠。

父亲转过头去捂住脸,不看我们。

屋子里响起一片低沈的抽泣声,一针针的扎进我的耳朵。

母亲并没有来,因为我们都担心她会受不了,四个孩子里,她最喜欢的就是二哥。

临走的时候她问我们,是不是去接二哥回来的,织的毛衣他穿上了吗?

他的确是穿上了,穿著它,去很远的地方。

他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来的不止母亲一个,小鹿也缺席了。

代替她来的是尧尧,还有鹿家的长辈。

小鹿是不可能来的,她的神经,已经脆弱的无法再受任何打击,至今仍未出院,而且不排除精神异常的可能。

而且,如果治疗不顺利,她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那里了。

大哥曾经去看过她,她的状况很差,那天从车子里下来时就疯了似的向二哥扑过去,不停的摇晃他,不停的尖叫哭泣,谁劝都不听。

而更令人悲痛的是,送到医院之後,检查发现她已经怀孕,却因为过度的惊吓导致流产,孩子没有保住。

她连为二哥留下血脉,都没有做到。

事件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她,那辆肇事的车子被送去检查後,得出多份零件故障的报告,问题已经严重到根本不能开上街,不过是因为二哥的驾驶技术好,才没有出问题。

父亲反复责问司机,司机却说,自从在维修站检查过之後就再也没人动过那辆车。

一切很快真相大白,问题就出在维修站。

出在尧尧陪著我和司机检修车子的那天。

查询记录并不难,当时的检修工不是别人,正是过去曾经被我个大哥陷害到无家可归,被夺走自己全部产业的人。

林栗。

那天我一直躲在车里没有下去,根本不知道那个在车边忙前忙後的工人居然就是他。

而在场的除了我,司机和尧尧,都不认识他。

可怕的巧合。

被警察押走之前他似乎很高兴,一点也不像个罪犯,骄傲的如同英雄,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图。大哥说,审讯的时候,他什麽也没辩解就承认了一切。

“他活该死。”在探访室里,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笔直的坐著,一声不吭,手指紧紧抓著膝上的布料,关节发白。

他见我不说话,得意的笑起来:“你知道我看见报纸上的消息时气的发疯吗?骗到我如此凄惨的妖精居然是个男人!我本来只想杀你一个,现在把你身边的人都杀光也不解恨!没把你弄死算你走运!我出来以後也不会放过你!不放过你全家!!”

“你说话注意点,”大哥在一旁冷冷的开口,“再这样下去,我们可以继续提出上诉增加你的刑期。”

林栗冷笑一声:“我无所谓,有本事你反过来报复我啊?”

大哥突然站起来,一拳砸在面前的玻璃上,我赶紧和警察一起拉住他,把他拉走。

林栗惊慌的後退,退到椅子後面,继续得意的笑著。

直到很远的地方,我都能清楚的看见那张苍白的,冷笑著的脸。

我无法猜测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人,正在用这种表情注视著我们,等待在著报复我们的机会。

我也没有力气跟他说任何话,我已经无法解释,二哥的死,究竟是谁的错。

是他?是小鹿?是我和大哥?

还是我们全家……?

今後,会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一个人的离去并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是你会一直觉得他还在,就在你的身边,似乎随时都会在熟悉的地方出现,就和平时一样。

二哥去世以後,有太多的杂事要处理,大哥忙的不可开交,经常不在家。

多少次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会觉得家里还有别人,好象二哥正捧著点心刚刚从我面前走过。

可抬头看时,却什麽人也没有。

在卧室里,我会听见隔壁他的房间传来响动,跑去看时,里面却空无一人……花园里有他照料过的花朵,浴室里还放著他用过的毛巾,厨房里……还有他吃剩的零食……而他最真实的存在,却只有一堆照片,以及夜夜重复的,那个噩梦般血腥的场面。

在他离开这里,把实验场当作新家的那段时间,我并不觉得缺失了什麽,因为那时他还在,我知道他随时都会出现。

现在他不在了,代表他曾经存在过的留著他的印记的东西,变的如此鲜明,每一次,多发现一件他曾经用过的东西,即使再细小,我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涌出来,最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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