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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星重生(267)+番外

心理上的问题始终急躁不来,可夏炎的身体就这么一天天急剧衰弱下去,放谁谁心里也不可能不着急。留给他们慢慢来的时间分明已经不多了。

“你之前说……夏炎他对谁都有隔阂,唯独能够接受你吧?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看还是你去试试,开导开导他……”周礼站在病房门口,轻叹了口气,对韩竟说道。

韩竟抬手疲惫地在额角揉了两下,“……你以为我没试过么?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我只要走进那扇门半步,他就开始烦躁发怒撕扯东西,还有一次从床上跌下来……我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只会刺激到他。”

周礼半晌才又叹了口气,也在韩竟身边坐下,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猛地站起来,大步冲进夏炎的病房里,在病床边俯下身,双手狠狠扯住夏炎衣领。

“夏炎,夏炎!你给我振作一点好不好!”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沉声吼道,“我知道你姐走了,你难过,你伤心,你觉得生无可恋了。可是你不是只有你姐姐一个亲人啊!你难道不想想,你要是就这么有个三长两短,你爸爸怎么办?老人家这才刚失去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你要让他连儿子都没了么?”

夏霖的死一直是夏炎的禁句,除了夏耀荣走时提过一次,别人仍是不敢在他面前提的。这次周礼连着说了好几次,语气还这么强硬,夏炎本就异常脆弱的神经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韩竟连忙走到门口,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大喊了一声“周礼!”,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周礼本来急昏了头脑,就想拿话激一激夏炎,被韩竟这么一喊,也反应过来这不是办法,就猛地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他还保持着紧攥着夏炎衣领的姿势,手臂青筋暴起,呼吸无比粗重,仿佛身体里有太多的愤恨和不甘,却无处发泄。

然而夏炎却没有一点反应,就那么低垂着视线,任周礼扯着自己的领子,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当周礼几次提到夏霖名字的时候,那双褐色的眼眸中,都是一片灰烬一般的死寂。

周礼这样僵持了好久,看着夏炎额头上这么一会又渗出一层虚汗,才终于放了手。他微微低下头,轻声笑着,却止不住地掉下眼泪。

周礼背对夏炎站了一会,默默舒缓了一下情绪,再回过头已经看不出之前歇斯底里的痕迹。

他尽量柔了声音道:“……夏炎,你不是还要拍电影呢?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做出一点成绩,一切都刚刚开始,你就要放弃了?你忘了我们在甘肃一起拍电影的时候么?那么苦,那么累,也那么充实,我爱透了那种感觉……你不爱吗?我当你是朋友,你不这么想吗?……难道除了姐姐,这世上就再没有一件事值得你留恋一秒?”

周礼勉强笑着,语气含了些不难辨认的无奈和委屈。他又叹着气拢了拢头发,顺手拿了床头柜上那架尼康相机,一张张翻着里面的照片。

那是夏炎的单反。小瑾走的时候说什么也放心不下,专程把相机送过来,想着夏炎一向爱好摄影,这东西放在夏炎身边,至少可以解解闷。

“你最近都没怎么照啊,这还都是以前的照片呢……”他翻着照片,也不由微笑起来。

“还记得你刚加入摄影协会的时候么?那天刚好我也在场,别的新生自我介绍都不知道说啥,你倒好,足足说了15分钟,还说得挺有意思,台下都在笑,谁也没想起来提醒你说得太长了……大一暑假会里组织徒步穿库不齐,你也去了,最后一天脚崴了不好意思说,硬是跟着走到最后,晚上脚肿得跟发面大馒头似的。哦对,那次你还有张照片,后来拿去参赛得了奖……”

周礼说到这,夏炎的眼神竟微抖了抖,像是稍有一点动容。这细节没能躲过周礼的眼,他受到了不小的鼓舞,把相机送到夏炎跟前。

“你看,这是我毕业的时候你帮我拍的,那天真多亏你跑前跑后,照得比专业的摄影师还用心。还有几个月你就毕业了,等到时候我也去帮你拍。”

相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毕业典礼那天周礼上台与院长握手、接受拨穗仪式的情景。夏炎当时抓拍了不少照片,这回再回看,每一张拍摄的角度和构图都有所考虑,相比台上摄影师模式化的毕业照留影,反而更多出许多个性,将那种场合的辉煌和意气烘托地淋漓尽致。

夏炎仿佛真的被这些照片的意境所感染,缓慢地抬起手来,颤抖着轻轻扶在相机边缘,头也埋得离相机屏幕更近了些。

总算找到一样东西还能让夏炎提起点精神,周礼欣慰得甚至有些哽咽。他小心翼翼地把相机过到夏炎手里,让他自己去按浏览的按钮,只是怕他拿不住,还轻托着夏炎的手。

可这宁静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夏炎的手就重重抖了一下。周礼也是一惊,连忙低头去看——相机的屏幕正停留在他下台之后,被韩竟硬拉过去照的那张合影上。

夏炎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迷惘,似乎在努力辨认照片里的人究竟是谁。片刻之后,他像是被烫了那般,猛地把相机抛了出去。

夏炎用的力气那么大,让周礼都没能抓住。陪了他好几年的旗舰单反,就这么狠狠摔在了地上,发出一连串震耳的破碎声。

那时周礼一时也慌了神,等反应过来,就见夏炎已经向后缩到紧紧靠着墙壁,双腿都尽量蜷缩起来,姿态显得抗拒到了极点。

“夏炎——”周礼连忙往前跨了一步,急切地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自己这一句话已经让夏炎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眼中流露出极其露骨的敌意和恐惧。

夏炎的那种眼神,最终还是让周礼没能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短暂的沉默之后,夏炎慢慢抬起手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门外。他半张脸埋在膝盖后面,露出那双灰烬般冷透的眼睛,死死盯着周礼。

“滚。”

那是住院几周以来,夏炎所说的第一句话。

那声音那么小,那么沙哑,细弱干涩如同收音机里的一声杂音,让周礼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那语气却是那么刻骨的。不是蛮横,也不是狠,就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所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一切的生气都已经磨尽,只剩下最深重的无助和绝望。

世上再坚定的勇气,也不够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一步步走向毁灭。周礼嘴唇翕张了两下,终于转身,落荒而逃。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韩竟倚在病房门外的墙壁,只觉得双腿已经无力支撑,慢慢滑坐在地上。他蜷起一条腿,把脸埋在手臂当中,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病房里又隐约传来夏炎痛苦的喘息,都压得那么低,完全含在喉咙里。如果不是那声音韩竟太过熟悉,如果不是那声音的主人他太过熟悉,大概都无法注意到这么微弱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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