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极反笑:“呵呵,原来如此。所以自从我一来到这离恨天开始,你们便把我当成一介魔头了。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接受这个安排?!”
“就算是魔头也有其所在意之人,难道阁下就忍心看着你所在意之人痛失所爱,终身落落?”警幻看向荷塘上徐徐的粼光,虽是疑问句,她却说得那么淡然肯定。
我突然想起小九画外音里的那句话: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罢了。
原来,这种事情,果然有的。
不过,我爱的只是小九,警幻仗之欺我耳。
既然有这多人介意楼十九的生死,我又何苦节外生枝。笑了笑,我走至小九面前,把手贴上她的心房。
一枚血刃雾从我手心长出,我慢慢把它切入小九体内,轻轻把那棵已然分根的杜若劈成两棵,再捧出一团血雾,愈合它们的伤口,让它们如那菊一样变成完整的两棵。
肩头所滑下的黑发渐渐变白,我知道我的瞳仁必也正在变红,终于我成了一个彻底的魔。
这样的结局本就是我所选择的,现在做与将来做不过是迟早分别罢了。
既不能相濡以沫,何妨相忘于江湖,如今我能奢求的不过只剩下一段独有我的回忆。
第五十三章)一滴蜜糖1
脑子里似一股清流洗刷而过,我颤巍巍地打了个寒战,这一刹,似乎有什么不对了,可是却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我挠挠头:“杜重迦,我们去哪里找那三颗石头?”
“去一个老鼠洞。”杜重迦神秘一笑,我疑惑地伸出手去让他牵着走。
杜重迦并没有接过我的手,他直接揽住我的腰,腾空而起。
上次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有关警幻仙子的典故,都不曾好好欣赏一下风景,此刻有了闲心,我透过云朵的间隙向下看去,但见滚滚烟波一碧浩淼,无际无涯的看不到任何船只,亦看不到一只飞鸟。
“杜重迦,我真想不通那个警幻仙子为什么要住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我叹道。我最不喜欢离群独居,这样的日子太寂寥,就像我曾跟某个人说过楼山上太不好玩了,我不想回去,我想四处走走(详见第十五章)。
只是那个人是谁呢,我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
会想不起来的人自然就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我甩甩头,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
杜重迦道:“小九,难道你就不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你跟另一个人一起,安静的,不受打扰地生活?”
我嗤之以鼻:“大隐隐于市。如若自己的心不够宁静,那不管住在哪里都会觉得被干扰,即便不被人干扰,也会因为花草飞鸟而烦躁;如果自己够宁静,虽处万人之中,我自怡然独立。”
看来我受飞儿影响不轻,竟又说出这么哲理的话。
杜重迦笑笑:“那,小九,我们今天不去管什么石头,去集市上做一回隐者,好不好?”
石头的事情很重要,可是有多重要呢?还有什么比杜重迦还要重要的事情么?我迟疑地点点头。
杜重迦加足了马力,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了一个集市。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也许还太早,现在集市上并没有很多人,但是街道两旁的店铺气势颇有几分大气,质朴的门楣丝毫看不出寒酸。
“这是哪里?”我问杜重迦。
“京城。”杜重迦带着我一个旋转,落在集市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小九今天想做什么?”杜重迦拉着我走入人群。
我开始掰指头:“首先,我要好好大吃一顿,那警幻仙子居然都不招待早饭,太不地道了;然后,我去买件漂亮的裙子,楼十九品味太差了,给我买的衣服都是不男不女……”
等等,楼十九是谁?能给我买衣服的人应该会是个关系很亲密,至少很要好的人才是,可是我怎么完全想不出他长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妖怪啊!”一声尖叫突然响起,集市上的人顿时多了起来。他们好象是准备好了道具特地在这里等我们一样,刹时间捧出无数的烂菜叶子、西红柿、臭鸡蛋等秽物,没头没脸的向我们砸过来。
我看了看白发红眼的杜重迦,叹了口气。这个形象太不低调了,观众被吓到民情激愤也不是没有理由。
只是杜重迦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礼遇,刹时间他的气场就起了变化,似乎是受了欺凌的小动物要炸毛。我连忙拉住他撒腿就跑。
“小九,你怕我伤害他们?”杜重迦拉着我闪进一扇虚掩的门。
“不,我是怕你受到伤害。”我无比诚恳地说,同时开始怀疑自己具有圣母的潜质——刚刚,我是真的害怕那些人就像被槿茵屠宰的那群野鸡一样被杜重迦瞬间消灭个干净。
但是,我绝对没有对杜重迦撒谎。我固然是担心那群人的性命,但是我更担心的是杜重迦会种下如此重的杀孽。杀孽无以可补偿,惟有以命换命,就算他盛极一时,自信自负,终究还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像槿茵,一个如斯强大的修罗,最终还不是烟消云散?
他已经是个纯粹而彻底的魔,他已经没有轮回,我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易地就种下孽。
“杜重迦,虽然我不是圣母,但是我真的无法容忍动辄就杀人这样的行为。所以杜重迦,竟管你是一个魔,只要你没有做出一点杀孽,我就可以坦然地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你做了杀孽出来,我不敢保证我不会亲手杀了你,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无比慎重地对杜重迦说。
“果然你还是跟他一样,那么悲天悯人。”杜重迦伸手从我头上摘下一片烂菜叶子来。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他是指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此刻的表情对我这样一个智商有限的人来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神秘莫测。
所以虽然那片烂菜叶子看上去非常喜感,我还是紧张得有些嘴唇发干。舔了舔 嘴唇,我又鼓起勇气道:“杜重迦,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他是谁,我也不是悲天悯人,我不过是希望至少我身边的人能活得平静,活得长久……”
我不知道我的话是不是还已经说完了,我突然变得很无语。
竟管我现在没有镜子可以照,但是我用脚指头也可以想象出来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窘——一个刚从菜林蛋雨里逃出来的人形象能好到哪里去?而杜重迦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用嘴巴堵上了我的嘴。
我眼不错地盯着杜重迦头顶上顶着的那片菜叶子,杜重迦终于亲不下去了。他停了下来,揪着我的领子腾空而起,片刻后我被扔在了一条小河里。
小河浅而清澈,凉而及股,些少的游鱼被我吓得四散逃开。
杜重迦也跟着跳进了小河里,开始宽衣解带。
想必一定是春色无边,我鼻血,连忙转过身去——请不要误会我这个动作的含义,我只是怕血流太多最终引起贫血,导致眩晕,淹死在这条小河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