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温傅仪眼里的光跟着亮了起来,她看着薛弘,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就在薛弘觉得温傅仪当真是有些傻了的时候,温傅仪竟是笑了起来。眉眼里尽是闪闪的光,眉稍上挑,眼角上扬,竟是一个直达了眼底深处的笑。
而后温傅仪翻身上了马背,正欲扬鞭策马而去,却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了看薛弘,因着背着光,竟是让薛弘有些看不清温傅仪的模样。他也不知到底是这光太刺眼,还是温傅仪的笑太阳光,总是让他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在心里慢慢地滋生了起来。
“傅仪在这里先谢谢王爷了,等晚些傅仪回来再与王爷致谢。”
温傅仪连话里都带了轻松愉快的味道,话一说完就是一扬马鞭,提手落鞭,就是“驾”地一声,扬起的尘土糊了薛弘一脸,薛弘脸上挂着笑,僵在了原地,随后只扯了扯嘴角。
“那个宁寿啊……”
“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薛弘的眉头蹙成了川字,之后只能摇了摇头,作罢了,他不能指望与温傅仪呆得久了,他身边的人还可能同他一样都是正常的。
那头的温傅仪扬了马就直奔着将军府而去,管家一见温傅仪将马鞭一丢就是明白了温傅仪雷厉风行的性子。忙打了个眼色让下人将马鞭收好,将马牵了下去,就带着温傅仪来到了侧院,拐进了枥棠所住的厢房那边。
“岳伯伯,枥棠回到了府上可有好些?”温傅仪急走,脚下生风,岳伯因着年岁大了,有些跟不上,直喘着气儿跟着道:“将军莫急,毕少将带着顾小姐回来后就由顾先生照顾着,起先发热呕吐说胡话,不过近些日子好了许多了。”
温傅仪一心奔着枥棠那方而去,听了岳伯的前几句话她心头就如被狼抓了一般疼。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看着前方,希望再快上一些。
待真的到了房门口,温傅仪却是止住了脚,她不敢上前去。对于温傅仪突然停了下来,岳伯也是措手不及,只差就跟着撞了上去冲撞了主子。
温傅仪回过头来,蹙起的眉心让岳伯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得低下了头去等着温傅仪发话。
“将军,何……何不进去看看顾小姐。”岳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站在门口的温傅仪,也是不敢上前去打探主子的心思。
温傅仪一句话也没说,这般过了许久温傅仪才抬起了头来,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岳伯,父亲在书房罢?我……我还是去看看父亲。”说罢温傅仪也不等岳伯说话,就是转过了身去,走了两步温傅仪又是回过头去看了看那紧闭着的房门,摇了摇头,就是去了书房。
齐老与温季早在书房等了温傅仪两个时辰了,见温傅仪一回来温季就有些耐不住站了起来。
“傅仪,一路可好?”
温傅仪见了温季,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说不出话来。
温季也看出了温傅仪的反常,忙拉过了温傅仪,让温傅仪坐下,看着温傅仪怔愣的模样也不知说些什么,这般才有些无措地回过头去看了看齐老。
齐老见了温傅仪这般模样,心里头大抵也是明白了几分,加之之前毕连成回到府中说与他们听的,他们也都明白了现下该是何种情形。
“傅仪,回来得匆忙,若是累了,先去歇着罢。”
齐老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温傅仪的身边,将杯盏放在了温傅仪的面前,而后拍了拍温傅仪因紧张而握紧的双手。
温傅仪沉默,温季与齐老都未再言语。
“先生,自小你教傅仪,为人子女者,为君臣子者,当何作为。可是傅仪不太明白,为人君臣,亦为人姊妹兄弟,傅仪该如何?”
温傅仪的话淡,几乎未闻,又因她低着头,本欲打算先离开的齐老先是怔了怔,继而回过头去看了看温傅仪。此时的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着齐老,眼里带了些泪花,就是连温季也跟着怔住了。
齐老叹了口气,坐在了温傅仪的身侧,伸出他有些干枯的粗粝的手来握住了温傅仪的手。
“傅仪,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
“先生说,若哥哥不似我们心中那般,那哥哥就只是哥哥,傅仪是傅仪。”
齐老看着温傅仪,有些疼爱地摸过温傅仪的头,温傅仪梳着男子的发髻,化着男子的妆容,要求着自己做男子的规矩动作,这样的温傅仪,本就让他们心疼着。
“傅仪这般记得清楚,就好了,要怎么做,也都是傅仪你自己的决定。”
齐老说罢站了起来,“若是担心,就去看看那顾丫头吧,毕家小子也成日担心着你,你哥哥那边……”
“傅仪,你心中早就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你莫怕,不管如何,你要相信,你都是对的。”
齐老说罢就欲离开,温傅仪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温季,突然又红了眼眶。
“先生……若傅仪动手了……”
“你莫怕,”温季也走上了前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傅仪,你莫怕。”
☆、细想
“连成哥哥,我听他们都说大皇子他们归京了,是不是傅仪也回来了?怎没见她来看我?”
枥棠接过毕连成手中的药碗,捧在手中就是不喝,直直地看着毕连成。毕连成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枥棠的头上,温声细语道:“温伯伯有事先叫傅仪过去了,刚刚傅仪本就走到这里来了,随后被岳伯叫了去。”
“你说……傅仪是不是还在恼我?”
“你呀,也莫要想太多。你自个儿说说看,回来的这几日里,你每天要将这句话说上三遍以上,比吃饭都还勤了些。”
毕连成嘴上虽是说着,可手中却也不闲着,径直端过了枥棠手中的药碗,将其吹得冷了些后又递与她:“你若不好好地,怕是傅仪回来真恼了你。”
“连成这话说得不错,死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闻声二者侧头,就是见温傅仪推门而入,匆忙回城的衣裳也都还没换,发髻也还有些松散,可挑眉间的英气却挡也挡不住地露了出来。
毕连成见温傅仪就是笑了,笑得干净而好看。枥棠一听到温傅仪的声音,也是笑了起来,直从床上坐了起来,将眼睛笑弯了看着温傅仪。
软声细语,枥棠又道:“好姐姐,莫要再生枥棠的气了。”
一听到枥棠放软了声音温傅仪就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而后走上了前来一把拿过了枥棠手中的药碗。
“看你这样儿,就是没好好听连成的话吃药。”
“其实……”
“行了,连成你也莫同她一起瞒着我了,你也最是拿她没办法我也不是不知道。”
毕连成听罢只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傅仪自然地接过药,舀了一勺又道:“别以为你自己是大夫就可以胡作非为,当心哪天就是连小命都没了。”
枥棠只听着,乖乖地喝药,而后笑出了声来:“几日不见,傅仪你倒是跟你话唠爹爹更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