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有太多坚持,还有少许斩断了什么似的决绝……以及绝望。
怎么,难道不是昨晚上有什么不对劲,也不是酒不对劲,而是他本身就由哪儿不对劲?
昨晚上他对劲吗?蒲萱仔细想了想,只记得自己那时在拼命喝酒。
“你会后悔。”蒲萱放弃了回想,笑道,“就算继续做下去,你也只会成为他的替补。”
安青抿唇,“我不会后悔。”
“变成替身也无所谓?”
“我不在意。”
“我在意!”蒲萱突然怒吼,然后屈膝就往安青堵住上一撞。
安青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被撞了个正着,身体猛的弓下,手上也没了力气。
蒲萱翻身下地,扬长而去。
她确定她现在很生气。
心中的这团无名火,大概可谓之“怒其不争”。
“蒲萱!”安青大喊着追了上去,手刚搭上蒲萱的肩,就被她一把捉住手腕。
蒲萱吸气,屈膝,躬身,前倾,发力,甩臂,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直接一个过肩摔将安青甩了出去。
安青躺在地上吸冷气,蒲萱看也不看地从他身边踏过去。
安青抬手拉住她的衣摆,一脚将蒲萱扫翻在地,再度将她捉进怀里。
“你!”蒲萱怒瞪,然后发现,他的神色真的很不对劲。
不是被拒绝的失望,是绝望。
“怎么了?”蒲萱问。
安青不答。
发生过什么事情,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发生在她身边的这个小鬼身上,但是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蒲萱突然有点惊慌。
有什么发生了,她却不知道。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过在意这个跟在身边的小鬼了,什么也没在意,只做出一副潇洒的姿态,花费几乎所有精力独自舔着心中的伤口。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场,她还会无视身边的一切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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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萱深刻地觉得:酒真不是好东西。
虽然她自己喝起来很爽,自己喝醉了撒酒疯也很爽……自己醒着看别人醉酒,就一点也不爽了。
当然,安青现在的症状看起来是比她昨儿晚上要强得多。
但是昨晚上蒲萱发泄出来了,安青没有。
昨晚上蒲萱睡了一觉,安青没有,他一直在床边坐了一整晚。
蒲萱揉了揉安青的脑袋,将他抱到床上,叹着气道,“有什么事你也不说……好吧,不说就不说,你好好躺着,睡一觉之后会舒服得多。”
安青依旧拉着她的手臂,不愿松开,眼皮却不受控制地阖了下去,片刻之后,手上的力道到底还是松了。
蒲萱按了他身上几个宁气安神的穴位,能确保他睡得很好。
或许不应该这样对他……但是如果让他醒着,一看他的双眼,蒲萱就是一阵百爪挠心般的不安。
蒲萱坐在床边按着额头,她头疼。
本来就宿醉,再看到安青这么一副样子,头就更疼。
好在安青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小鬼,等他酒醒了应该就好了。
嗯,一定会好。
蒲萱终于舒了口气,揉着腰站起身,苦恼地看了看躺在自己床上的安青,然后朝原本该安青住的隔壁房里走。
她还需要再好好睡上一觉。
两个时辰之后,蒲萱被来送饭菜的小二的敲门声叫醒。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青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前,正揉着头。
“头疼?正常的。”蒲萱笑道,“拿凉水冲一冲就好。”
安青白了她一眼,扭过头,沉默了半晌,然后又微微侧回来,用眼角偷瞄蒲萱。
蒲萱眯着眼笑,一副“是,我等着你的解释在”的姿态。
“我……”安青犹犹豫豫地开口,“今天早些时候,我……总之,很抱歉,我……那个……不过我是认真的,其实……”
“声音太小了。”蒲萱微笑,“我什么都没有听清。”
安青立马闭上嘴,愤愤地瞪着蒲萱看了一会儿,然后挫败地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会一直陪着你。”
蒲萱一愣。
“我昨天晚上和你说过这句话,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安青道,“我不会走,我不会放弃,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就算你把我摔出去我也会把你拉回来,你别想甩开我。”
蒲萱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我还以为你要道歉。”
“本来是准备道歉的,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没那个必要。”安青低声道,“我今天早上所做的,都是我心底真正决定好了的。”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会尽量争取你的同意。”
蒲萱默然望天,“完了,还以为你总算正常了,结果你现在更不正常。”
安青没接话,低头默默吃饭,然后默默捡碗擦桌。
“我看你应该去多找几个小姑娘,多交点小朋友。”蒲萱望着天花板道,“你的交际圈子太窄,接触的异性太少,这不利于你的心理发育健康。”
安青抬起袖子嗅了嗅,“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买几件换洗的衣服了?”
“……”
这个话题转得太狠了,狠到蒲萱想无视都不行。
他们在山里少说呆了了半个月,换洗的衣服总共只从石头底下抢回了两件,现在通通泛着一股怪味。
蒲萱默默走在街上,心中充斥着挫败感。
青少年的心理发育健康多重要啊,她居然败给了干净的新衣服!
“那边买花的小姑娘多可爱呀。”蒲萱再接再厉,“你就不考虑一下?”
安青回头,打量了她一会,然后去找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买了把花,送到蒲萱手边。
“喂……”蒲萱苦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听说前面有家店不错,那店里的衣服穿着舒服。但是街西边的那家店里衣服更好看。”安青道。
“好吧。”蒲萱叹了口气,接过花,“我们先去前面那家看看。”
“这花配你才漂亮。”安青笑,“看得我心痒。”
“臭小鬼,打哪学的这些不正经的话!”蒲萱一脚踹过去,“要调戏找小姑娘去!”
安青笑着躲开,一下子窜出好些距离。
蒲萱愤愤地看着他跑远,懒得去追。
无奈啊……纯洁的小安青呀,一去不复返了。
蒲萱哀声叹气了一会,抬脚走了几步,斜眼瞄到路边的一个茶摊。
茶摊上有人说书:邛苍国的说书先生大多与时俱进,越是新闻说得越带劲。
蒲萱想着自己好久没关心过实事了,便向那茶摊走去,真巧听到那堆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月炙内讧了!”
唔,只是内讧而已?蒲萱还以为舒言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动手灭月炙了。
而说书先生正摇着扇子,淡定一笑,“这月炙内讧的事情已经闹了好几天,但大多数人只知其表面,不知其缘由……”
缘由嘛,一定是舒言搞的鬼。
蒲萱望着天,又想起来自己差点被砸死的那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