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说过我喜欢你,确实是认真的。”
“喂……你就是想转移话题,也不用说这种话吧。”
“蒲萱。”言末安突然轻声唤道。
他这一声唤得确实认真,认真得让蒲萱打了个寒颤。
“你从小就是那么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言末安笑了一声,“有喜欢的事情就做,从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遇到讨厌的事情就骂,从不会在意的别人的言辞。从不知道察言观色,也从不会委蛇与人,小孩都这样。结果过了这么些年再见,你居然还是那样。”
蒲萱冷哼,“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一直像个小孩。”
“其实你那样很好,我很羡慕。”言末安叹了口气,“但是你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不在意,只因为无所在意。
言末安又问,“你真的不愿意嫁我?”
“你真的愿意娶我?”蒲萱看着他,“我的丈夫,可只能有我一个老婆,多了,我就翻脸了。”
言末安苦笑摇头。
“你看,我好不容易对你说一次真心话,你就这样。”蒲萱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别再对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得很。”
“知道你原来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我很高兴。”言末安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还有别的真心话吗?”
“……没了。”
其实蒲萱很想问一句:当皇帝到底有什么好?
有权有势有钱,却无自由——除非一心当一个昏君。
但是蒲萱活过太多世,她明白这个问题压根就没有问的价值。
她曾经当过皇帝的远房亲戚,皇帝的女儿,皇帝的妹妹,甚至皇帝本人:那是一世昏君,她最后被愤怒的人们绑得像个粽子,挂在城墙上,射成了刺猬。
对太多人而言,只要能用屁股挨着那把金灿灿的龙椅,就是最大的好处。
到达下个城镇时,正是黄昏。
“一路上,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言末安一直等到马车停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哦。”蒲萱刚准备下车,闻言又回头看他,“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言末安揉了揉额头,“算了,现在好多了。”
蒲萱立马就跳下了车。
言末安在车上多坐了会儿,定了定神,才跟着下去。
一步踏出,便再不能回头。
舒和在城外送走了那大队人马,只身进到城内,找到了众人所住的客栈,要了几坛子酒,边大口喝着,便搂着言末安“六弟六弟”地叫唤着。
客栈今晚被包了场,其他的客人被赶得一个不剩,蒲萱等人匆匆吃完晚饭也上了楼,安青安彦一如既往地识趣,大厅内只剩那兄弟两人,不足片刻舒和便喝得烂醉。
“六弟你喝啊,你怎么不喝?看不起我是不!”人一喝醉,就容易发酒疯。
“我不能再喝了。”言末安看了看眼前已经空了一半的酒坛,又瞄了眼舒和面前那四五个空酒坛,“喝醉一个已经够了。”
皇家人的酒量都不错,但这么个喝法,还是撑不住的。
“谁醉了?我……我才没醉!”
“是,你没醉。”言末安拎起那半空的酒坛,起身拉了舒和一把,“我们进房再慢慢喝。”
“你说我没醉,但其实你还是以为我醉了,是不?”舒和呵呵笑了声,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好,那就进房喝,今晚不醉不罢休!”
言末安点着头,搀着舒和往楼上走。
“我之前在外面,听到了探子的来报。”舒和突然又开口,声音含含糊糊的,传到言末安耳中却是字字清晰,“是我前些年放在庞将军那边,希望能照应一下他老人家的人。”
言末安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向前走,只应了一声“哦”。
“太子已经对庞将军出手了。”
“是吗?”
“你别在那里装傻,你之前在那个镇上出的事我也知道。”舒和眯眼看着言末安,“六弟啊,六弟,都是你算计好的,对吗?”
“……皇兄,你醉了。”
“醉?”舒和大笑一声,“我倒希望我是真醉了!”
鸡飞狗跳
蒲萱吃过晚饭,呆在房里没事干,也不好去打扰楼下的那两兄弟,于是她便翻上了房顶,并很顺利的找到了安青。
但是很不巧的是,安彦也在屋顶上。
应该说,蒲萱是很讨厌安彦的,尽管安彦自随队以来就一直表现得很乖巧,此时见到蒲萱甚至特地起身弯腰问好行礼,在知书达理方面简直就是和安青完全相反的正面典型。
安彦问完好便再度坐下,重新抬起头夜观星象。
安青则一直在一旁枕着手臂躺着,看都没看蒲萱一眼。
对此蒲萱习以为常,安彦却表达了不满:姑娘将来是要成为殿下妃子的人,你这个废物身为殿下的下属,怎么能对她这么不尊敬?
——这个,就是蒲萱讨厌安彦的最主要的原因。
相对而言,安青的不尊敬就太可爱了。
但是蒲萱对书呆子没辙,她对认死理的人都没辙,所以她还是把话头指向了安青,“你不是成天嚷嚷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无所不能吗?现在被人叫成了废物,你看起来也挺高兴嘛。”奚落起安青来,她倒是轻车熟路。
安青这才抬头瞄了她一眼,又扭头看了安彦一眼,“我是觉得,以他的判断标准而言,他喊我废物,这正证明了我的才能啊。”
这话还真令人没法反驳。
接着安青又看着蒲萱,“说起来,他好像还挺欣赏你。”
联想了一下安彦的判断标准,蒲萱狠狠瞪了安彦一眼,“你小子什么意思?”
安彦见自己成为了两人互相奚落的工具,自然也是满脸的不高兴,“我喊你是废物,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废物。”
“是吗?”安青笑道,“那你还特地跑上来和我这个废物坐同一块地方?这些天你跟我跟得这么勤,看来还是挺依赖我这个哥哥嘛。”
安彦脸色一白,二话不说就下了屋顶。
安青这才又对蒲萱道,“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蒲萱横了他一眼,“你特地赶走你弟弟有什么用?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回头也会告诉你主子。”
“原来是这事。”安青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小心眼。”
蒲萱走近两步,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猛踩下去。
安青朝旁一滚躲过这一踩,起身道,“我倒是奇怪,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有事不告诉言子?”
蒲萱没搭话,又是一脚横扫过去。
安青又是一躲,“你该不会还觉得我打不过你吧?”
蒲萱这才收了脚,继续瞪着他,“早晚有机会收拾你。”
“是的。”安青揉了揉险些被踩中的胸口,“只要你和言子成了婚,一天收拾我十次都没问题。”
蒲萱倒没再发火,只看着他淡淡道,“前提是到时候你还活着。”
安青一愣,再度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笑道,“生死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