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啊,东柏似乎还没怎么变,实在太好了。
最后蒲萱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还想着从前吗?”
造反这条路,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成功或者死,再没有什么从前。
言末安愣着神,似乎在回忆着些什么,然后苦笑道,“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才会想想从前。”
“那么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蒲萱起身道,“跟着一个会想着从前的人造反?有几条命都不够吧!”
言末安神情一滞,沉默了下来。
“从前?这种东西,你既然已经不要了,还想什么想?”蒲萱道,“你该不会以为,一旦你后悔,会被害死的人只有你一个吧?”
言末安自然不可能这么天真,他知道他所选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只是就算明知道会失去,还是会不舍,还是会想着“如果能不失去该多好”。
蒲萱叹了口气,“有一句话,是时候对你说了——再见。”
言末安一愣,抬起头来,“你……”
“你放心。”蒲萱将手抬起举在耳侧,“那两个字不是对你说的。”
“……”
“舒言殿下。”蒲萱直视着他的双眼,用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言末安这个身份,你觉得现在还该留着吗?”
言末安猛地一颤,沉默许久,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再没有说一个字。
见他走远,东柏凑到蒲萱身旁,“你还真敢说啊。”
“有什么不敢说的?”蒲萱看向东柏,“现在说还来得及。”
东柏叹了口气,“末安现在是造反军的首领了,将来或许就是皇帝,我很担心他会不会一直像这样忍着你。”
“是舒言。”蒲萱道,“言末安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便又有一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你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瞎说什么呢?”自然又是摆出一张臭脸的安青。
蒲萱抬起头道,“你来干嘛?怎么不跟着你主子一起走?”
“言子派我来给你带话,结果我一来就听到你在这里乱说。”安青愤愤然道,“你以为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家主子想当皇帝,而且现在已经造反了。”
“你……”安青磨了磨牙,“你又何必要这样子逼他?”
“我现在说出来,他还听得进去,等再过段时间,他大概就容不下那些话了。”蒲萱耸了耸肩,“想当皇帝的人都这样。”
东柏看了她一眼,“你又有经验?”
蒲萱斜眼回去,“造反的经验,我怎么可能有会?”
她只有被造反的经验。
“安青,我跟你说认真的。”蒲萱又道,“要脱身只能趁这个时候了,现在你说不干他还有可能放过你,如果等到他想到要兔尽狗烹什么的,你就完了。”
“滚!”安青很坚定地吼了回去。
蒲萱笑了笑,“你别不识好歹,到时候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不过既然你这么坚定,我会每年都给你烧点纸钱,以祭奠你的忠心。”
“你这么努力地想要策反我……”安青抽了抽嘴角,“其实只是因为你还是舍不得那六十万两,想要拿双份报酬吧?”
“我是真心欣赏你,不希望你英年早逝。别把我想得跟你主子似地那么阴险。”
“滚!”
“哎呀呀,你现在这样子吼我,小心到时候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言子已经抽了一队人出来,马上要派去京城,救你的父亲,蒲右相。”
“……什么?”
“他今天本来是来和你说这事的,现在派我过来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事。”安青现在的神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结果你就只知道把他想成那个样子。”
“这么看来,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蒲萱冷笑道,“真希望我父亲大人在被他救出来的过程中,不会出什么意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担心应该也很多余,我父亲大人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他还是很需要的。”
安青瞪着蒲萱,“真不该浪费时间和你废话。”
蒲萱笑,“那么好走不送。”
“你……”安青伸手指着她,气得脸都红了,最后收回手猛地往墙上一拍,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他刚刚绝对是想抽你。”东柏道。
“是啊,但是他就是不敢。”蒲萱摊手,“他这副气得要命还要忍着不动手,明明不能动手但就是忍不下气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还没有恶劣到这种地步。”
蒲萱耸肩,“我现在也不是在故意气他,全部是实话实说而已。”
东柏叹了口气,“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太过分了。”
“你指说舒言的那些?那是他活该。”蒲萱继续耸肩,“谁让他想当皇帝来着。”
“我指你说你父亲的那段。”
“……”
“你怎么好像……很不希望他被救出来似地?”
蒲萱沉默半晌,然后冷笑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么多爹,什么蒲方远,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他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他能被救出来,不是很好吗?”
蒲萱阖了会眼,然后睁开瞪着东柏,“你今天话真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其他人就算话再多也左右不了。
不过自从那日之后,舒言确实再没有去找过蒲萱,有什么话都是交由安青代传。
安青面对蒲萱的时候,再没有好脸色——虽然他以前有好脸色的时候也不多。
一般安青都是把话说完了就走,偶尔待得久了,一般最后就是被气走的。
安青最近深刻地意识到:和蒲萱完全没法交流。
蒲萱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完全按照自己的眼光去看世上的一切,因此压根听不进别人说的话,虽然那理论完全莫名其妙。
“和她说话是有点累,不过习惯了就好。”某日东柏找到安青,说道,“她现在开始堵你的话,这表示她开始把你当自己人了。”
“她从来就没有不堵我的话过。”安青很无力。
“呃……那大概是因为她最近心情比较不好。”
安青很愤慨,“她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要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是舒言已经派兵顺利潜入京城了。
救蒲右相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蒲萱有什么理由要心情不好?
东柏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开口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来自其他的世界,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还有除我以外的人,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安青很认真地思考了半晌,“你指谁?”
“比如说……蒲萱?”
“她不可能。”安青斩钉截铁道,“她绝对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看得到她的轨迹。”
“什么轨迹?”
“这是术语,你不懂。”
“……”
“那个……”东柏挠了挠头,“你就没有想过,就算你看得到那什么轨迹,也可能会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