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的,刚刚给面包抹完黄油的鹤见花衣也握住了容器的另一端。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又都主动撤离了手,去拿桌上的其他早餐,结果就是两个人又都如出一辙地选择了离牛奶最近的曲奇饼干。
流动在空气里的暧昧因子悄无声息地蔓延了开来,花衣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迅速地收回了手,为了打破尴尬,脱口而出:“太宰先生,你现在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先商量好吧?”
“唔,花衣是想喝牛奶?”他不答反问,重新拿起了牛奶杯,站起了身将容器里的牛奶倒入了她面前的杯子里,坐回座位上后拿起了旁边的面包塞入了口中含混不清地道,“国木田君今天下来的真晚啊,平常的话,早就下来点餐了才对。”
“大概马上就下来了吧……”花衣低头貌似认真的吃着早餐,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她手腕的手链上,脸颊陡然绯红的少女下意识地拿起了旁边的杯子喝水,入口是牛奶浓郁的醇香,反应过来后花衣慌慌张张地搁下了杯子,“我吃饱了,太宰先生你慢用!”
还没来得及起身,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比平常稍晚了几分钟来到了餐厅的国木田独步:“刚好你们都在,刚才社里来了电话,我有事要说。”
于是急忙想溜的花衣又被迫留了下来。
“妖刀罪歌,似乎曾经被一家叫‘园原堂’的古董店持有,”早餐时间,旅店里不是还没起来的,就是早早就出发了的客人,所以目前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在太宰治的旁边落了座的国木田,“在侦探社通过警所调查‘园原堂’的资料时,发现‘园原堂’因为五年前的入室抢劫事件,古董店的店长和店长的妻子双双身亡后,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古董店也因此关闭,那个遗孤的名字是——”
“园原杏里,”太宰治接下了话,“但是我不觉得会是她呢,花衣昨天和她相处了很久,感觉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很普通,唔,有些自卑的女孩子吧。”花衣想了想给出了评价。
“的确,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继续调查后才清楚,”国木田将绿色封皮写着理想的笔记本翻开说道,“根据警署那边的调查,园原杏里似乎和池袋的黑帮粟楠会干部,有着‘赤鬼’之称的赤林海月有所往来,我打算去探访一番,待会儿用过早餐后,太宰和鹤见你们再去园原杏里那边探问情况。”
“国木田君你一个人去吗?”太宰治并没有太担心,国木田不是会鲁莽行事的人,“好运。”
“那么,我就出发了。”拿起桌上的面包当做早餐的国木田点头致意后,拿起了座位边的黑色直杆伞,起身离开。
一耽搁,刚刚还想要匆忙离开的花衣就失去了马上走的契机。
“下雨了啊,等雨停了再出门吧。”太宰治语气懒散地提议道。
花衣举双手赞成:“好呀。”
雨天出门地上湿漉漉的,泥浆会弄到鞋子上,雨水还会把衣服润湿,所以如非必要,花衣绝不会选择下雨天的时候出门。
“那花衣先吃早饭,”太宰从座位上起身,在花衣紧跟着要起身的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稍稍弯下腰将她按回了座位上,低下了头柔软的发丝擦过了她的脸颊,附耳轻声,“很适合你哦,手链。”
一瞬间,心跳如鼓。
用过早餐后半小时左右,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下来。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花衣,将从小到大追她的那些人用的大概方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再回想了一遍情话满级的哥哥泡妞的方法,默默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行为,双手捂了捂脸,决定,再出现控制不了脸红的行为……就用幻术遮脸!
——咦幻术原来可以这么用的吗?
偏了偏头,连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哑然失笑的花衣,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很心虚,于是主动敲响了对门太宰治的旅店房间。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他似乎在回到房间后就睡了个回笼觉,本来就有些蓬松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了,风衣也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
“嗯……稍等一下,”看见是她,太宰治打着哈欠往洗手间里走,“花衣先进来坐坐吧。”
“太宰先生昨晚很晚了才睡吗?”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的话,花衣的反应绝对是拒绝后回房间等,但是和太宰同居了一段时间的花衣在听见他的话后,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别扭,依言进来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的时候,忽然觉得,虽然平日里的太宰治也是一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今天的太宰看起来却尤为的困,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啊倒不是,”青年没精打采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洗手间里传了出来,“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而已。”
“噩梦吗?”花衣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好奇,“说起来,太宰先生有害怕的东西吗?”
“唔,”太宰顿了顿问,“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太宰先生总是说入水自杀之类的,”花衣感觉太宰治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是全然随口说说,“如果连死亡都不害怕的话,还有什么,会比死亡更加可怕吗?”
“诶对花衣来说,死亡已经是最可怕的事物了么?”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至少看上去不再那么乱了的太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稍稍意外的看向了她,“在这个世上,比死亡还要让人畏惧的事物,数不胜数哦,不过,我认为花衣不是那么害怕死亡的人呢。”
“你太高看我啦,太宰先生,”花衣笑了笑,“我怕哦,很怕死。”
四周一片黑暗,如同溺水的人,无止境地往深海中沉没,费劲全力也触及不到海平面的那一丝微光,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直到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的声音、想法还有所有未说出口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永远地传达不出去。
明明杀人时也不会感到负疚。
却不想死。
那是,真正地死过一次的鹤见花衣,真实的想法。
“而且,一旦死了,”想起了什么,花衣微微抿了抿唇,“什么都结束了……”
“……”太宰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沉默地看着他。
“已经准备好了吗?太宰先生,”但很快她就收敛了那微弱泄露的情绪,站起身来露出了明亮的笑容,“那我们走吧。”
园原杏里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说话,当他们说出了五年前“园原堂”的事件,还有他们是武装侦探社,受到政府委托前来后,低着头将泛白的手抓紧了衣摆,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她是罪歌宿主的事情说出了口,将罪歌展示给他们看了看。
至于赤林海月,她茫然了一会儿,说是以前店里常来的客人。
似乎对赤林的身份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国木田从粟楠会回来后才清楚。
“早知道,一开始就来问了。”在和杏里道别后,和太宰一起走在街头,花衣忍不住说,“就省去那么多麻烦了,诶不过这样,事情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