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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32)+番外

“我知道。”谢珩颔首。

“殿下答应帮我搭救家父,这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本不该贪心。”伽罗侧身,蹲在谢珩跟前,“可外祖母悉心抚养,待我极好。除了家父,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曾阻拦过外祖父和舅父,但是没用。殿下——她真的是无辜的。”

谢珩低头,看到她裙衫曳地,月光下脸庞柔和,眼眸蒙了雾气。

“我说过,恩怨皆有其主,我不会迁怒。”

“可我还是害怕。”伽罗眼中雾气渐聚,“殿下宽宏大量,恩怨分明。可是恨高家的岂止殿下?韩大人是王府旧臣,尚且那样,更何况还有皇上。外祖父害死信王,那毕竟是殿下的兄长,皇上的长子。殿下是否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外祖母?”

谢珩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微微僵硬,“父皇没说。”

伽罗酒后胆大,凑得更近些,扶在谢珩的膝头,道:“倘若皇上迁怒,殿下能否劝他明察——外祖父和舅父的罪行我不敢擅自议论,可外祖母,她真的无辜。”

她趴在膝头,双眸如同小鹿,满眼期盼。

谢珩归来时本已薄醉,这坛酒下去,酒意更浓。

心如剑锋,经历淬炼磨砺后早已冷硬,却还是抵不住她的眼神。

在外他是端贵威仪的东宫太子,于云中城谈笑杀伐,于帝都朝堂号令百官,惯常的冷肃与霸道手段令不少朝臣敬畏归心。在这里,他却仿佛还是受挫被困的少年,贪恋淮南春光下那双潋滟明亮的眸子——

那是淮南高家密布的阴云里透隙射出的阳光,于满目阴冷黑暗中,让他看到亮光。

他抗拒又贪恋,难以自禁。

谢珩觑着她,说得更加明白,“父皇的圣意我难以左右,但你外祖母的立场,我会如实禀告父皇。”

伽罗的眸中渐渐漾起笑意,透过朦胧雾气,如明澈微蓝的琉璃。

“殿下明辨是非,胸怀宽大,必定能令群臣归心。”她含笑恭维,想要行礼,酒醉后身体摇晃,一垂首,直直栽向谢珩怀中,而后往右一偏,靠在他膝头。

谢珩怕她摔着,伸臂揽住。

伽罗不再动弹,枕在他膝头,眯了眼睛笑着望他。渐而眼皮沉重,最终靠在谢珩膝头,睡了过去。

谢珩将她往怀中拉了拉,解了外裳,给她盖着。

旁边还有她未喝完的残酒,他随手拿了慢慢的喝。目光越过湖面殿宇,暗夜中树木殿宇犹如鬼影,拦住视线。谢珩却知道,不远处是比东宫更加威仪庄重的宫室,更加严密的防卫,更加尊贵的皇帝。那是他至亲的父亲,也是大夏最尊贵的君王。

他们恨着同样的人,却持有截然不同的处置态度。

最后一口酒入腹,谢珩收回目光,看向伽罗沉睡的侧颜。

“傅伽罗,你让我很为难。真的。”

谢珩瞧着她,心绪翻滚,忍不住靠近,双唇触到她的脸颊。

柔软温暖,一如肖想中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觉得这个偷亲突兀,它是蓄谋已久滴!远在回京之前。后面陆续写到淮南的事时就清楚啦~

不知道有木有人记得钢针逼供的那章,谢珩是专门让伽罗趴在了案上背对他,因为面对面的时候,对着她可怜无辜的小眼神,他连吓唬都下不去手~~23333

第23章

伽罗醒来时有些发懵。

她望着头顶的撒花软帐出神,脑中混沌, 不似平常灵光。抬手揉两鬓, 仿佛黏成一团的线被慢慢搓开, 思绪稍稍清晰, 却还是觉得困倦,想要抱着被子再睡两个时辰。

然而不能再睡了,外面天光早已大亮。

伽罗叫了声“岚姑”, 坐起身打个哈欠,外面岚姑捧着衣裳进来,将内帘挂在金钩。

“昨晚大抵喝多了,头疼得很。早知道那酒后劲儿大, 就该少喝点。”伽罗边穿衣裳边抱怨,黏在岚姑身上, “身子难受得很。岚姑,帮我做碗醒酒汤。否则这一天都打不起精神。”

“醒酒汤早就备着了。”岚姑含笑,帮她整理好衣衫, 再去洗漱梳妆。

外头早已日上三竿, 鸟声啼鸣。

伽罗直至洗完脸,才觉精神了些,想不起昨晚的事, 只好趁着梳头时问岚姑, “昨晚我是如何回来的?没有得罪殿下吧?”

岚姑神情古怪, “姑娘当真不记得?”

“就记得我恳求殿下为外祖母说情, 余下的都没印象。”伽罗瞧着岚姑的神色, 心生狐疑,“怎么,难道我昨晚做错事了?”

岚姑连忙摇头,拿篦子慢慢给她梳头醒神,“没有。只是姑娘头回喝醉,连我都意外。从前总觉得姑娘年纪还小,放心不下,昨晚瞧见才想起来,姑娘都十四岁了。若不是出了事,都快到了定亲的年纪——”她端详着镜子,叹道:“姑娘本就生得好,如今是越来越好看了。”

伽罗笑了笑。

她原只是想借酒壮胆,自己都没想到会醉成那样。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她揉着眉心,问道:“昨晚何时回来的?”

“昨晚姑娘回来将近子时了,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岚姑说得含糊。

伽罗闭眼打哈欠,听进去也没太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岚姑又道:“不过有件事,姑娘心里需有个数。昨晚殿下要走,姑娘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放,要他说话算数,闹了好半天。这不算什么,姑娘当时可是直呼太子的名讳。”

“直呼名讳?”伽罗霎时睁开眼睛。

岚姑一笑,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说的是——谢珩,你可要说话算数。幸好当时太子殿下也醉了,没深究,不然可真是得吃罪。不过也是醉了糊涂,姑娘心里有数就好。”

……

伽罗瞪着眼睛,看到镜中岚姑强忍的笑意,以及神情中的无奈。

完了。果然醉酒误事。

*

这两日谢珩格外忙碌,早出晚归,不见踪影。

伽罗记着那直呼名讳的罪名,更不敢生事,只在南熏殿内闲坐翻书。

这一日将书看得累了,便往廊下闲坐,看那笼中金丝雀戏弄颈间挂着的香囊。

将近晌午,忽听远处人语喧嚷,不过片刻,就听外面有人怒气冲冲的,“傅伽罗在这里?叫她出来!”话音隔着院墙,门口的侍女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傅姑娘,公主驾到。”

乐安公主?

伽罗皱眉,当即起身。还未迎两步,乐安公主的身影便已到门口。她似顿了下,旋即道:“你果真在这里!”

“拜见公主殿下。”伽罗施礼。

乐安公主面色不善,斜睨她一眼,步履如风的进了小厅,却喝命旁人在外伺候。

伽罗满腹狐疑,瞧见岚姑面满忧色的想随她而入,连忙摆手示意。待进屋掩上门扇,又行了一礼,“不知公主寻民女是为何事?”

“皇兄给你这地方倒很好。傅家的人获罪被监看,你却在东宫逍遥,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皇兄待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乐安公主回身盯着伽罗,语气轻慢,“说吧,你苦心缠着皇兄,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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