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没被拉黑,对方朋友圈也在照常更新之后,又顶着对方的名字变成了一行【对方正在输入】,拍了张刚刚再次打印出来一千两百字洋洋洒洒的“柯总食宿需求表”过去。
然后皱着眉打字。
舒桥:【柯总,跟您确认核对一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吗?】
*
柯易刚刚意兴阑珊地挂了无人接听的电话。
虽说两个月前去瑞士玩儿的时候,他死乞白赖硬是蹲点蹲到了后半夜才下班的工作狂商时舟,好歹见了一面,还吃了个……早餐?夜宵?
这辈子第一次在凌晨五点半吃饭的柯易表示自己也分不清。
但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之后,他还是兴致勃勃地开始给八成不会理他的商时舟拨电话。
不出意外,果然没人接。
不过柯易是何许人也,一个不接,就再打一个。
今天不接,那就明天再打。
顺带几条连环轰炸的信息。
柯易:【我在波恩参会,好无聊,老头子非要我来,呜呜。】
柯易:【参会资料里有你们集团诶,你来吗?等你,等你,等你。】
柯易:【你不来也没事,我去找你!但上次吃的Raclette真的太难吃了,换一家好吗?】
……
一条接一条,可谓有恃无恐。
他可是坐过商时舟副驾的人,怎么样商时舟也总不可能把他拉黑吧。
因为商时舟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柯易的百无聊赖和被迫参会情绪顺手就嫁接到了主办方,提了些乱七八糟匪夷所思的要求。
结果转眼就看到一个许久不联系,却足够让他瞬间原地起立的人,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来。
柯易凝立当场,捧着手机,瞳孔地震。
半晌,喃喃出一个字来:“……艹。”
怎么把这尊大神惊动了!!
他脑中电光石火闪过舒桥大学的专业,以及后来听说出国后的情况,开始有了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他那些随心所欲的要求,一条条都甩到舒桥那儿去了?
离谱,这不就回旋镖到他自己身上来了吗。
拨了一通电话给秘书,确认了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名录上确实有舒桥的名字之后,柯易深吸一口气。
大脑开始了飞速运转。
片刻之后,一张聊天截图发给了商时舟。
柯易在房间里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他唰地一声扯开窗帘,窗外波恩的夜景也变得暗淡,莱茵河寂静一片,水流声便是推开窗户也几不可闻。
直到他的手机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响起了铃声。
看到来电人的同一时间,柯易高高挑起了眉,露出点儿了然又得意的神色,一副“啧啧啧,又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
然后飞快将刚才已经编辑好的信息,点击了发送。
【哎呀怎么还劳烦到舒妹妹这儿来了?瞧这事儿闹的。嗨,都是随口一说,哪有那么多屁事要求,我就一糙人,直饮水也能喝。】
*
舒桥紧接着就接到了来自柯易秘书满怀歉意的电话,连抱歉都连说了七八次,态度和之前礼貌但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会场嘈杂,她听筒声音开得大,一时之间忘了调小,于是小景就在旁边听了个十全十,目光缓缓变得震惊。
“舒老师,还得是你。”小景比出一个瑞思拜的手势,感慨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舒老师,不简单。”
舒桥也没瞒着,扫了一眼柯易发过来的消息,随手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包:“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罢了。”
小景挑眉,不置可否。
认识罢了。
认识能让这种身份的人这么毕恭毕敬?
啧。
舒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她站起身:“明天就要正式开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家抓紧睡,明天还要打起精神。”
长街夜沉。
刚刚有一场秋雨降完,石阶湿滑,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路灯倒映在街面,反光出一片昏黄模糊的氤氲。
舒桥裹紧大衣,行走在波恩小巷,抬手打了个哈欠的同时,康斯坦茨的私人机场里,一辆小型私人飞机内灯火通明。
贾斯汀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一路小跑上了飞机,看向对面因为多等了自己半个小时而满脸写满了不耐烦的英俊男人,不满极了。
“怎么我之前问你去不去,你都懒得理我。转眼又改了主意?”贾斯汀见机舱的门已经在关闭了,这才连珠炮一样开始叭叭叭:“哟,是不是去康斯坦茨不顺利啊?要去波恩散心?”
“散心去哪里不好,非要去波恩,说你是工作狂好,还是……”
贾斯汀一顿,大胆猜测:“莫不是她也去了波恩?”
商时舟冷淡地看了过来:“机舱门关了,也可以随时重新打开。”
贾斯汀顿时坐直,用手在嘴上做了个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但到底还是不安分,坐在对面挤眉弄眼。
商时舟直接带上了眼罩,眼不见心不烦。
……也只能不因为贾斯汀烦。
他闭上眼,困意与倦意漫卷,连轴转这么久,任谁也难撑住。
但他睡不着。
鲜少有人知道,他失眠很久了。
不借助药物,他极难睡个好觉。
但那日在舒桥身边,他罕见地沉眠,一夜无梦,因为他知道,梦醒了,身边也还有她。
她从来都是他难言的病症。
也是他唯一的解药。
*
第二日的会议进展有条不紊,参会人数虽多,但因为前期准备足够,一切都如预想一般顺利。
舒桥长长松了口气,在人群中远远看到了成熟了许多,眉目却依旧的柯易。
对方显然在有意找她。
但她并没有非要去和柯易见一面的意思。
用不到她的场合,她没有非要出风头的意思,就这样隐匿在幕后挺好。
稍微松了口气的结果就是舒桥在会场现场的间隙里小小打了个几分钟的盹。
期间好似有什么骚动出现,她掀起眼皮随便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时间也还早,她又有些倦怠地合上了眼皮。
似乎有人在路过她时,低语了什么“小商总向来不出席这种活动,之前托关系去请他,也被直接拒绝了,怎么突然又来了”一类的话。
舒桥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小景凑过来,用肩膀顶了顶她,将她从些许的惺忪中唤醒。
“舒老师,醒醒,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位刚刚到场的商先生……好像在看你。”小景声音压得很低,眼神神神秘秘,向某个方向示意。
舒桥没太听清前面的话,只下意识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