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豫州可是有什么不妥?怎么……是了,听人说起,去年……唉,卧龙先生可惜了。”
看阿玉这强调拿捏的,欲言欲止,似乎什么都没说,可又充分的表示了一下自己消息的灵通程度。不是一般的讲究。你说消息灵通为啥拿出来显摆?这年头,消息传播可没有宽带,全靠人的嘴巴传播,即使诸葛亮去年已经死了,可这东吴普通的百姓却不知道,你说这怎么不是可以显摆的事儿了?
反正吧,这话一出口,不管是顾雍,还是王祥都忍不住对阿玉的评价又上去了一层。虽然他们都是属于消息灵通的人士,可同样,因为见多识广,人老成精,他们也同样明白下层消息的蔽塞,如今遇上这么一个连着人诸葛亮啥时候死都知道的能不侧目?要知道,人诸葛亮死的时候可是去年8/9月份的事儿,如今可才4月,半年的时间啊,这么一个住在山里,还是据说在去年夏末就到了山里的人都知道了,可见这秦玉必定有什么灵通的消息来源。消息就是人脉,消息就是实力,这一点在这个时代是硬道理。
“哦,秦郎君此番心意,老朽必定转告诸葛子瑜,只不知秦郎君对于豫州有何见解?”
这是考教了?顾雍先头若是说要给秦玉扬名,要推广火炕,要敬奉蚊香,要给阿玉好处还有几分关照阿玉的意思,那这会儿他是真的起了心思,想着若是这个小子若是真的才具不凡,是不是要提前拉拢一下,扩充一下自己一派的政治力量了。
上来就这么一个大题目,你以为能难倒阿玉?好歹也是当过宰相的好不。
“左不过是拉锯而已,便是有什么战事,只怕也不会太大,倒是襄阳,今明两年内,怎么也会再次大打出手一场。”
咦?这小子,还真是有一手啊!这豫州那边的摩擦,他们这些大佬们还真是这么打算的,甚至有迷惑曹魏,让他们以为自家这方有换个方向北伐的意思。可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诀窍?
顾雍这么想,自然就这么问了,他活到这个年纪,除了在朝堂,其他时候绝对有肆意的资格。
“豫州……离着建业太近了,也太危险,倒是南郡,好歹也是近三国交会之地,若有不怠,引蜀来援,集两国之力反攻更稳妥。只这一点,征伐首选已成定局。”
不过是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东吴朝臣们最深处的考虑。这让顾雍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忍不住琢磨,若是连着这小子都能看透这一点,那曹魏的谋臣们会想不到?若是他们想到了,那这豫州……不行,豫州这里防卫还是要加强,若是北面看透了建业朝臣的恐惧,那到了打起来的时候,来一个声西击东,从广陵这边猛攻过来可怎么好。
想到这个,顾雍差点没直接站起来就走。好在到底也是老政客了,不过是转瞬,又稳住了心态,一边点头,一边对着王祥满含深意的说到:
“果然是良才美质,着眼便是天下大势,如此才学,王公,可羡慕我东吴有如此贤才?”
他既不说阿玉说的对还是不对,也不继续新的问题,只这么一个态度,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最起码原本对于即将发生在身边的战事还有些忐忑的王祥,也反应过来顾雍的意思。
虽说王祥这一次来到东吴,没有说过一个字有关于战争,有关于他求庇护的言辞,可这些揣摩人心的政治生物们,从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喽,才有了顾雍带着王祥游山玩水的这一趟会稽山之行。按照这个时代含蓄讲究的做派,他这已经是在避免了给予政治承诺的情况下,隐晦的给出了安全保证。
不护着你,不保证你未来安全,能带着你怎么潇洒的玩?这是告诉你,大可放心,随便浪。
原本吧,这操作十分的妥帖和到位,最起码从王祥这一日玩的这么轻松痛快就已经可以知道,人家那是基本领悟了这一点的。而且还用帮着东吴的孩子扬名,作为他表示感谢的一种态度。
可到了这会儿,阿玉这话一出。呵呵,对于王祥来说,其实是一种打脸,看看,连孩子都看出来了,你还担心个毛啊,这政治情商相差的也太远了,这么点岁数都白过了。若是遇上个心眼小的,没说的,别说是前头答应好的传扬名声的事儿了,就是不借着名声黑你都是气量大的。
顾雍很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评价阿玉,反过来却对着王祥说出了这么一段话。王祥在政治上或许不成,毕竟他没做官,接触的东西和这天下大势有关的也少,所以漏了怯。可在其他方面,这人能撑起偌大的名声,就绝对不是什么蠢人,还能不明白顾雍看顾阿玉,帮着圆话的意思?
王祥那是多么能忍的一个人啊,而能忍的,一般心胸都不会太小,最起码一些小事儿他都能看的开。因为如是事事都记恨,那这么多年,自己就能憋屈死自己。所以喽,他第一时间就哈哈的大笑起来,然后微微摇头,带着几分自嘲的说道:
“果然,我不出仕是对的。如今已经是这些青年英才的天下了。顾公,如此贤才,你可要看好了,等我回去,多赞几句,只怕到时候来抢人的不止一个。”
看看,多会说话,不但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大度,还顺带又捧了一下阿玉,什么叫来抢的不是一个?这是说若是蜀汉听到名声,只怕也会来抢的意思。而能做到三国闻名,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天下皆知了。这不是捧是什么?
王祥捧阿玉,可不是那种被打了左脸送上右脸的行为,而是从这些话语里,用自己的宽宏大量,来衬托了一下阿玉,虽然他们都知道阿玉未必知道王祥来的目的,可就阿玉这政治敏感度来说,你能保证他不知道这在庐江隐居的王祥到这里是来避难的?对着避难的说什么那边是小问题,那态度……桀骜?锋芒毕露?
呵呵,好吧,其实暗地里王祥还是反击了一下。最起码人情练达的顾雍是这么想的。那么阿玉是不是知道?亲,他能不知道?可是他能不说?一来这么一个打响名声的良机实在是不容错过;二来他到底只是十七岁,年级摆着呢,不锐利些,岂不是不符合身份;三来……人顾雍要他说的,他除非藏拙,不然有拒绝的权利?
阿玉不想为了王祥的面子委屈自己,那自然只能是有什么说什么了。当然,这显摆过了,该有的谦虚也是要有的,该弥补的也要弥补一二,虽然未必有什么大用,好歹态度总要端正些。
“玉不过是个无知小子,连纸上谈兵的赵括都不如,那里值得人来抢,王公谬赞了。倒是王公,潜居庐江几十年,教化一地百姓,庇佑无数生灵,让这战乱频繁之地多了不少的生机,这才是功德无量。”
所以说人的嘴最是奇特呢,这上下两张皮,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原本的躲避战乱,求告庇佑之旅,听着好像这一次王祥是特意过来摆脱东吴诸公,争鼎天下莫伤百姓一般。这档次蹭蹭蹭的,就立马上去了好几个个台阶,上升到了悲天悯人的地步。若是传出去,王祥的名声只怕还能在上去一格啊!甚至连着顾雍,这个接待的,或许都能混一个心存百姓,仁善大度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