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么?在乎么?他的手掌心已经渐渐渗出了一缕缕血丝。
邵宸妃见他迟迟没有什么反应,眼色一沉,令人取来了一根长绳子,一端紧紧地绑在了漪乔的手腕上,另一端则拴在了崖边的一根木端上。她望了望下面,随即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不顾漪乔的反抗挣扎,一下子将她推了下去。
“乔儿——!”祐樘失声惊叫道。
如今她的命就靠着那么一根绳子吊着,时间不等人,那绳子就是再结实,毕竟承载的是一个人的重量,也撑不了多久。
说是命悬一线,一点也不夸张。
“母妃,快把皇嫂拉上来,她会掉下去的!求你了,求你了!”朱祐杬刚刚都被吓傻了,如今反应过来,急忙扑过去抱着邵宸妃的手臂苦苦哀求道。
“你给我滚开,没用的东西!你知道什么?不来点狠的,我们都得死!”邵宸妃急红了眼,猛地一推将朱祐杬推到了地上。
祐樘此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淹没,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越来越深重的窒息感。
他要救她,一定要救她。此时他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传令下去,撤兵,放他们走!”他听到自己对身边的属下如是说道。
“主上!”
“主上!”
……
周围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居然一时间都没有人有所动作。
“我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么,”他的目光倏忽之间变得凌厉异常,“撤兵!”
回过神来的幻影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他怎么甘心看着自家主子在这个节骨眼退让,当下便豁出去了,打马上前劝他道:“主上,如今大计即成,主上可以借此将邵宸妃母子和巴图蒙克一并除掉,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今日,日后怕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主上谋划了那么久,眼下胜利唾手可得,现在撤兵,就等于功亏一篑!更何况巴图蒙克野心勃勃,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他日后必会……”
“你是要违令不遵么?我不想再重复,即刻照做!”祐樘的面上已经是一片慑人的寒意。
“可……”幻影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一旁的幻夜朝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巴图蒙克方才一直盯着断崖对面,没有注意到邵宸妃这里,所以当他看见漪乔被吊在崖边也是吓了一跳。如今眼见着对面的大军已经开始逐渐撤离,正想让人将漪乔赶紧拉上来,然而一回头却震惊地看到她竟然掏出了一把刀子,伸手就要将那唯一维系她生命的绳子割断!
“住手!”他大吼一声,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然而他出手还是晚了一些,她已经将绳子割断了一半。巴图蒙克愤怒已极,盛怒之下一脚将邵宸妃踹翻在地。
漪乔只觉得手腕上的拉力越来越小,身体下坠的趋势愈加明显,死亡离她越来越近。可她如今的注意力居然不在这个上面。她方才呆愣地看着对面的军队居然开始撤离,心里的震撼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他居然妥协了,他居然为了她妥协了……
他不是不爱她的么?他不是把她当棋子的么?他……
虽然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命在旦夕,可是此刻竟然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嘴角扬起的瞬间,她也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她此刻对于其他都不怎么在乎了,她只想再多看他几眼。
祐樘将崖上的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运起轻身功夫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极速腾身而来。
漪乔突然想起他们之前在断崖边的矮树丛里埋伏了几十个弓箭手,霎时明白了邵宸妃要割断绳子的目的。
她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就算是自己命悬一线她也没有这么害怕。
他要救她,哪里还能分心反击?他会被万箭穿心的!!!
漪乔的脸色霎时惨白,浑身都在颤抖。她的视线迅速被泪水模糊,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撕心裂肺地朝着他大声喊道:“祐樘,危险!不要过来!我求你,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这一章史无前例得长啊有木有……不过我好像没怎么虐到陛下?
我真的以为自己会写到的诶,抱头~~
木关系,大不了挪到下一章……QAQ
皮埃斯:关于那个细作的问题,前面其实是埋有伏笔的哟,具体请参见第十一章暗流汹涌时哈……嗷嗷,这条线似乎埋得太长鸟,咳咳~~~~只能说陛下太能沉得住气了~~~~XD
☆、100第九十九章 爱就一个字
漪乔的嘶喊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祐樘连半分退却的意思都没有,一路施展轻功朝着她的方向急速而来。
她的猜测没有错,邵宸妃确实是想以她为饵,来除掉祐樘。她早就看出来祐樘不会舍下漪乔不管,所以便想到了这么个一箭双雕的毒计。到时候明军那边群龙无首不说,光是去找寻他就够他们乱的了。
这方,断崖边早已经埋伏好的一众弓箭手一个个拉弓引弦,每张弓上面都搭着三四支用于近程射杀的重型箭矢,那金属制的箭头又大又宽,杀伤力极其巨大。
待到祐樘的身影已经十分接近之时,只听巴图蒙克一声令下,几百支利箭瞬间同时朝着一个目标“嗖嗖嗖”地全数迸射出去,就像是一头无形的黑色猛兽,身上带着嗜血的戾气,发疯发狂一样地朝着他猛扑过去。
漪乔此刻直感到耳边阵阵嗡鸣,灵魂仿佛被抽离了一般。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表情呆滞,只知道目不转睛傻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过,她的心里却能清楚地体会得到,她的世界正在瓦解崩塌。
祐樘自然是听见了漪乔的嘶喊,可他现在一心只想着一刻也不耽误地去救她,哪里能顾得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他知道对面设下的埋伏,但却没有分出心来去提前做防备,而是在弓箭齐发的一刹那,眸色一凛,伸手拔出悬在腰间的佩剑。霎时寒芒一闪,他手腕一提一翻,迅疾如电地挽起了一片耀目的剑花,在自己身前树起了一道屏障。
那狂猛的箭雨在遇到这道屏障的阻碍后便即刻被拦了下来,金属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震荡轰鸣声,一时间无数箭矢开始“刷刷刷”地往深渊下掉落。
然而他在经受了方才的刺激之后,尚未好完全的内伤重新被牵了出来,又加之连日来随着军队各处奔袭,行军布阵、各方调度,操劳过甚却没有好好休息,体力耗损过大,他身体底子本就比常人弱上许多,如今实际上已经透支,所以在持续了没多久之后便开始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一方面要阻挡箭雨的侵袭,另一方面又要细心地顾及着不让箭矢在猛冲之后于巨大的阻力之下不被回弹向漪乔的方向,以免伤着她。
故而受数因所累,不过片刻工夫,他身上便不可避免地多出了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湖蓝色的绫袍被浸染上了片片血迹。而随着他一刻不停的动作,伤口越来越多,血迹迅速扩大,很多处都已经看不出衣料原本的颜色,而被一片妖冶刺目的殷红所覆盖,连他的衣角都在不断地往下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