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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494)+番外

祐樘折回去之后,径直去了方丈院。

慧宁大师一见到他,便行礼笑道:“施主终归是来了。”

祐樘也双手合十略略躬身还了礼,微笑道:“原来大师是在等着晚学。”

慧宁大师道:“其实施主不必前来。青霜道长回京之事,想来张道长也与施主说了。其余的,老衲也无甚可以奉告的。”

祐樘思虑了一下,问道:“内子方才是否来询问此事的?”

“不错,”慧宁大师见他垂眸缄默,喟叹道,“方才看到那位女施主,老衲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施主。”

祐樘出神少顷,浅笑道:“晚学想请一本《华严经》回去。”

慧宁大师颔首道:“可也。《华严经》乃释迦牟尼成佛后首讲之经,最宜大根器之人诵读,施主正合。”

祐樘道了谢后,行礼告辞。回身刚走了几步,又被慧宁大师叫住:“且慢。”

祐樘转身笑道:“大师还有何事?”

“老衲时听青霜道长讲,福祸相依,劫难或许也是善果,望施主能思虑通透,”慧宁大师审视他一番,面上现出些奇异之色,“施主形貌温润若玉、神骨和暖宁谧,人间帝王难有形骨如此。况施主种有善因,将来纵然离了人世,想来也可入天道。之后若功德圆满,往生极乐世界也非难事。”

“晚学放不下执念,注定不能得圆通。”祐樘平静道。

慧宁大师微微摇头叹息一声,笑道:“罢了罢了,因缘不同,愿亦不同。施主自去。”

祐樘颔首笑道:“告辞。”

“施主保重。”慧宁大师躬身回礼。又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捻了捻佛珠,虔心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漪乔在马车里候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终于看到自家夫君捧着一样用素缎包着的物什从寺院里徐徐步出,

她见他入了车厢之后,小心地揭开素缎看了看里面裹着的佛经,这才重新包好。她凑过去看了一眼,瞧见经书封皮上写着“大方广佛华严经”几个大字。

“陛下又是招道士斋醮又是来寺院请佛经的,到底是信道还是信佛?”

祐樘一边收好经书,一边笑道:“乔儿又忘了,这不是在家里,注意称呼。”

漪乔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夫君。”

“我就不能都信么?佛道实则不分家,”他浅笑着继续道,“先祖高皇帝推崇敬天法祖,我以为诚然。人都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心怀敬意总是没错的。”

漪乔想起方才和慧宁大师的一番对话,心里有些沉闷。

她也对神明心怀敬意,但是天界对她来说虚幻而遥远,她只想让自己的丈夫平平安安地活在现世。

两人的马车驶往南苑的途中,他特意下车与漪乔步行了一段。

漪乔看他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街道两旁的店肆行人,心道他不会是借着陪她游景的说辞,出来微服私访的吧?

漪乔见他只是静静审视思量,也不好打搅他,只得跟着他一起打量。

她入宫前很少真正出来游看,入宫后更是幽居深宫,一年里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以,京城的风貌,她是不曾真正领略过的。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她十几年前初入京城时看到的景象,只觉眼前之景相较起来更胜百多倍。

市廛之间罗肆巨千,行当齐全,比屋连甍,千庑万室,贿货山积。街道上行人如织,有赏不尽的士子风流、华服绮裳,也有看不完的布衣贩夫、市井风情,更有前呼后拥的香车宝马往来穿梭,喧哗鼎沸,嚣尘张天。

人一多起来,漪乔就不由紧紧拉住了身边人的手。除了担心被人群冲散以外,她这举动更多的是一种护食的下意识动作。

他们二人皆是寻常富户打扮,穿得并不招摇,然而却挡不住长得招摇。漪乔直觉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都是冲着自家夫君来的,手上便不由抓得更紧。

她正心有戚戚然之际,无意间一抬眼,就看到一家勾栏的红楼画阁之上,珠帘高卷,衣香鬢影,掩映霏微,几名浓妆美人正倚栏娇笑,几双媚眼齐刷刷地往她身畔人身上勾。

漪乔再也淡定不了了。

她一把拉起他,转头就往身后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马车处拽。几名随行的锦衣卫见皇后这架势,都是一愣。

“如今时辰尚早,还能再瞧一会儿,乔儿急什么?”祐樘虽然嘴上这样说,却也由着她把他拉到了马车旁。

漪乔看到几个锦衣卫发怔的神情,才想起来要注意仪态。

她转头看向祐樘,挽着他的姿势变得温柔不少,盈盈笑道:“妾身只是觉着夫君也徒步走了好长一段了,想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妾身估摸着夫君也累了,不如上马车吧,左右还要赶着去下一个地方。此间甚是吵闹,夫君一向喜静,想来呆的工夫久了也是不惯,马车里清静些。”说话间,她手上便暗暗紧了紧。

他抿唇微笑,依言入了车厢。

马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缓缓开动,他一坐定便望着她道:“乔儿不是总说家里闷得慌,想出来瞧瞧么?真出来了,怎么反倒急着走呢。”

她瞥他一眼,凉凉地道:“夫君举手投足间都是清贵温雅的贵公子气,走在街上吸睛无数。再不走,那几个勾栏里的美人都要从楼上跳到夫君怀里了。”

“勾栏里的美人?”

“是啊,”漪乔撇撇嘴,“我看她们的眼睛都恨不能贴到你身上去……”

祐樘笑道:“我可没瞧见什么勾栏里的美人,乔儿倒是看得仔细。至于乔儿说的吸睛无数,我也未曾注意。乔儿确定他们不是在看你么?我让你障面,你却嫌麻烦。”

“反正……肯定多数都在看你,”漪乔摸了摸鼻子,“我们还是赶紧去南苑的好,掐头去尾算起来,实际上只大半日的工夫,时间也不是很宽裕。”

祐樘“嗯”了一声,便和来时一样,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漪乔觉得他有心事,正想问他一路都在想什么,忽闻马车外有人高呼一句“献吉,消消气,咱们吃酒去”。

那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显然是一人追着另一人大喊出来的。

“献吉?”漪乔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是李梦阳。”

“啊?”

祐樘慢慢睁开眼道:“献吉是李梦阳的表字。乔儿忘了么?当年你可是和他同桌吃过一餐饭,还有一个叫江瑀的书生。那个江瑀当时便是如此称呼李梦阳的。”

漪乔恍然道:“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件事,当时我还在和夫君赌气呢……夫君记性太好了,都十几年过去了,夫君竟还记得。那这样想来,夫君能记得那些艳书书名好像也能理解了……”

他似笑非笑道:“当时你可是卯足了劲儿气我,随后还闹出要与我决裂的事,我能记不清楚么?”

漪乔想起那日闹翻的情景,心里暗暗庆幸她当时没有真的扇他耳光,不然他后来指不定要怎么调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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