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寡妇生病到现在,还没有露出想让儿子纳妾的心思来。大抵是发现儿媳正顺着杆往上爬,想要坑回儿媳,却不料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定是不能直接问出来。如此僵着不上不下,阮刘氏这当娘的,心疼着闺女和外孙女呢。
“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好好的日子非得这么折腾,有什么意思呢。”阮永氏是想不明白这里头。“这么闹着,不说苦了如秀娘俩,也连着陈举子受累,明年的会试八成又不能考,他哪来的心思看书。”
阮初秀见她俩说得起劲,就提醒了句。“大伯娘,娘,你俩再这么唠着,晚了时辰,今个就去不了陈家。”
“别说夜里,将将傍晚就开始刮寒风,得早去早回。”阮于氏也说了句。她倒是想去,可她得带小儿子呢,顺便看顾着奶奶,陪陪怀着孩子的二弟媳。
“对。说得对,得抓紧时间。”阮刘氏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
阮初秀有点忧心,犹豫了下,到底说了句。“大伯娘,你心里再怎么怨啊怒啊,你也得忍着,这是关键的时候,不能坏事。端看这生病的事,就知道陈大娘城府深着呢,手段也高,咱们不能漏出半点异样来,要是让她发现,如秀可就艰难了。”
“我懂。”阮刘氏要不是为着自个的闺女,她早就捋了袖子破口大骂。
阮永氏连连点头。“千万要把握住情绪。”
“你们又要去陈家啊?”昏昏欲睡的阮程氏听着她们说话,听了会,就清醒了些,还没睁开眼呢,嘴里就慢悠悠的说了话。“初秀俩口子也过去啊?悠悠咋办呢?把她搁屋里多不好,带来老屋也好啊。”
“有胡爷爷看着呢,出门时问过她,要不要来老屋,她说想留在屋里陪弟弟。平安还太小,这天冷着,不方便带出来。”阮初秀慢声细语的回着。
爹娘要去杏花村,小悠悠才不要一个人呆在老屋呢,还不如呆在家里,陪着太爷和弟弟。
阮程氏也不知是刚睡醒还是怎么的,大抵是脑子有点僵。“平安是哪个?”
“榕哥和婧姐的孩子。”阮初秀应着,诧异的看了眼大伯娘,压低着嗓子问。“她,她这情况是头回麽?”
旁边的阮严氏开了口。“不是。上午我在屋里坐着呢,她醒过来,拉着我的手问我是谁。”这话问得,把她吓了跳,半响才反应过来。
“是不是有什么不好?”阮于氏心跳有点加快,惴惴不安的问着。便是不懂医,她也能感觉到,这明显的不太对劲。
阮初秀笑了笑。“还好。等我们回来后,让大哥把胡爷爷接过来替奶奶把把脉。”
阮程氏见初秀跟别人说话,就伸手扯了下她的袖子。“初秀啊,你过来,怎么没把悠丫头带过来?业山今个送了蜜饯和糕点过来呢,我都留着,留给悠丫头吃,也就分了点给明志。”
“我去把悠悠带过来吧。”阮文善心里难受。
他见过老人离世,爷爷走的时候,他已经懂事,就跟娘现在差不多的样子。这人怎么能老的这么快呢?
阮业兴起身说。“还是我去罢,要去陈家就别耽搁,早去早回,外面冷着呢。”
“走吧。”阮刘氏拎了些吃物进了屋,见屋里气氛不太对,有点讷闷。“怎么了?”看向丈夫。
阮永氏也跟着了进去,她刚刚给大嫂打下手来着。“啥?走啊,伫着干什么呢,一个个的。”
“先去趟陈家吧。”阮初秀说着话,又说。“回来后,让胡大夫给奶奶把把脉。”
阮程氏见她们三三两两的拎着东西出屋。“去哪呢这是?这么冷的天,呆在屋里多好。”
“奶。去接悠悠过来。”阮业兴凑到了奶奶身边应着她。
阮程氏听着这话明显的很高兴。“快去快去。”见阮业兴出了屋,她扶着椅起了起来。
在旁边看着的阮于氏连忙走过去扶着。“奶,你要干什么?”
“给悠丫头拿蜜饯和糕点。”阮程氏笑得眉眼慈爱,看了眼大儿媳,拍拍她的手背。“让明志也过来,就给他们俩个小的吃。”
“我去看看明志。”阮业浩说着起身出了屋。
牛车上。阮刘氏看着侄女问道。“娘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对啊,看着挺好的,能吃能睡。
“有点记不住事,好像。”阮初秀说得含糊。
阮永氏愣了下,有点懵。“记不住事?这是要痴傻?”
“还不知道呢,所以说胡爷爷过来看看。”
阮刘氏和阮永氏对视眼。如果婆婆真得痴傻,她俩可就有得忙了。要是家里顺顺当当的还好,眼下家里也不平安啊。
“甭管初一十五,咱明儿去趟庙里吧。”阮刘氏心慌的很,菩萨要保佑老阮家啊,婆婆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事,不说出嫁的闺女,家里还有个怀着孩子的儿媳呢,要是婆婆有个啥,总不能全让妯娌来忙里忙外,她就是事情再多也得搭把手,这是要累死她呢。
阮刘氏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早逝的二妯娌,感叹了句。“要是业山娘还在,也不至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
“去。明儿清早去庙里。”阮永氏心有戚戚。“说起业山娘,业山这孩子,翻了年就十八的啊,得给他说趟亲才成,如果娘真有个什么事,又得耽搁他。”
“你不说,把这岔事给忘了。”阮刘氏拍了下脑子。“要不,一会去趟镇里?跟二弟叨叨话,看看业山是怎么想的。”
二房清早就进了镇里晚上才会归家,白天不在村里,就是想窜门也没地方窜。
说着话就进了杏花村,陈家就在村头,没几步的路,牛车就停到了陈家的屋门前,众人下了牛车,阮文善去栓好牛车,阮刘氏等人先拎着吃物进了院子。
刚进院子,就碰见了在陈家做工的婆子。这婆子也是姓陈,跟陈家有着七拐八弯的亲。“亲家屋里坐,我这就去泡茶。”
她的声音颇大,连屋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楚,很快陈子善夫妻俩就走了出来。
不算今天,阮刘氏也仅隔了两天没见到闺女,眼瞧着她是越发的见瘦,脸色泛白,憔悴的不成模样,还没开口说话,先捂着嘴泣哭了起来。“我的孩子嗳,你惦着念着你婆婆,你也要顾顾自己的身子啊,你都这样了,我那可怜的蓉蓉得饿成什么样。”
陈子善满心苦涩,张了张嘴,才喊出。“娘。”又往后看了看。“三婶。”对着曲阳夫妻俩笑着略略颔首。
“娘你莫哭,外面冷,咱们屋里说话。”阮如秀扶着母亲往屋里走。
这时,阮文善进了院子。陈子善迎了过去。“爹。”
“进屋吧。”阮文善说着,往屋里走,低声问。“她奶奶这两日怎么样?好点了没?”
“还是老样子。”说起母亲的病,陈子善整个人都是灰的,透着无力。
进了堂屋,阮刘氏急切的问。“蓉蓉呢?”
“蓉蓉刚睡着。”阮如秀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