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有点认床呢,不回家来,晚上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阮于氏低头轻轻的戳了下儿子的额头。“个讨债鬼。”遂抬头对着婆婆笑道。“娘,我去趟地里把业兴他们喊回来。”
“去罢,别风风火火的,慢点没事。”阮刘氏念叨了句,目送着儿媳出了门,回头看向床,对上了小孙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一颗心忽地就软得宛如刚刚出锅的蛋羹,尚冒着热腾腾的香味儿。“我的乖孙嗳,奶奶抱你出门晒太阳。”
阮永氏和曲阳夫妻俩坐在屋檐下,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阮永氏娘俩说的多,曲阳偶尔回应两句。阮业成没有跟着进家门,他直接去了趟地里,说想去看看业守。阮刘氏抱着小明志过来,逗着他喊人,小明志说话还行,吐字有点不清楚,姑姑喊的好些,姑父就有点含糊。阮刘氏想着曲阳个大男人坐着可能有点闷,便说小明志最喜欢被举高高,会笑得特别开心。曲阳伸手抱他,小明志也不怕生,咧嘴笑着扑进了他怀里,被曲阳举高高时,果真发出阵阵乐哈哈的笑声。
玩了小会功夫,小明志一口一个姑父,已经喊的相当清楚,眼神儿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嘴里直喊着。“高高,高高。”曲阳是个炼家子,力气足的很,见小明志这么兴奋,也就依着他。
自地里回来的阮业兴兄弟三人以及阮于氏,远远地就听见小明志的笑声,听在耳边他们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脸。
“姐,姐夫。”业成喊了声,跟在他身后的业守也乖乖的喊人。
业兴自曲阳手里接过儿子,笑着道。“阿阳这手劲比我厉害啊,我家这小子,是个胆大的,总闹着要举高高,玩一会还不劲兴,得一直玩,我和我爹得轮着来才能哄住他。”
“男孩子胆大些好。”曲阳还挺喜欢这孩子,长的好,又喜欢笑。他都开始想着,以后他和初秀的孩子,得像媳妇才行,爱笑,比他僵着张脸要好。
孩子们回来后,家里明显的见热闹了些,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阮程氏窜门回来,没进院子,就先生了一肚子火,拉着张脸瞪了眼东厢,破口大骂道。“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一点规矩都没有,净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阮程氏也是破罐子破摔,分了家,钱财也没在她手里,空有个长辈的身份,还真压不住人,她从来都门儿清,大房和三房能被她压制这么多年,说什么孝不孝全是放屁,无非就是钱财被她握在手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得看她脸色,最重要的是几个孙辈的婚事她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现在分了家,她是什么都没有了,她过的不痛快,大房和三房也甭想有好日子过!
“奶奶回来啦,听说你近来身子不太舒服?”阮初秀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我和阿阳哥旋即搁了手里的活,特意下山来看看奶奶呢。”
阮程氏阴沉的脸色立即换上了灿烂的笑脸。“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活个十年八年的完全不是问题。”
“奶奶是不是挺奇怪,怎么爷爷突然间会说出分家的事?态度还是前所未有的强硬。”阮初秀对着阮程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忽青忽白的神色,笑盈盈的继续说。“奶奶猜得不错,就是我使的手段呢。老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奶奶我还记得呢,我得天花时你待我的好,这不,我有了能力,立即就来孝敬你了,我这礼你还喜欢罢?”
阮程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跟拉风箱似地,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的极大,恍若看见了鬼般,紧接着,涌出股涛天怒火。“是你!”俩个字说的极重,那股子咬牙切齿的恨意,仿佛要将她活生生的撕裂成两断。
“对啊。不然奶奶你以为是谁?这礼还没给完呢,得慢慢的来,看见你过不好我就开心了。”阮初秀这仇恨值拉的,可以打个满分出来。爹娘颇有顾及,是个要脸面的人,完全比不上老妖婆的泼,她可不想分家后,爹娘还受这老妖婆的折腾,索性就把仇恨值全拉自个身上,她一个从现代穿过来的灵魂,脸皮是什么?能吃麽?该出手时就出手,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马后炮呀。
阮初秀琢磨着火候还不够,又添了句。“奶奶我跟你说句实诚话,别老盯着大房和三房,把劲往爷爷身上多使使,你在大房和三房跟前起幺蛾子,我立即就到爷爷面前给你上上眼药,你说你都当太婆了,半截身子埋黄土的年岁,要是还闹出被爷爷休弃的话来,脸皮再厚也没脸出门见人了罢?还不如多讨好讨好爷爷呢,你可没干什么积德事,等老到走不动,小辈对你不好,还能有爷爷给你撑撑腰,你指望你的心头宝二房呀,你现在手里没钱也没权,二房还能捧着你哄着你?别做梦了。”
“奶奶这掏心窝子的话,信不信随你,要不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勒。”阮初秀心情倍儿爽,尾音上扬拐了好几道弯,眉开眼笑的回了东厢。俗话说泼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恶人还得由恶人来磨啊。
阮永氏几人想过去看看初秀和婆婆说什么,被曲阳给挡住了,这会见初秀回来,纷纷凑了过来。阮永氏拉着闺女的手。“你招惹她干什么,没得惹上一身腥来。”
“没有啊,我就跟奶奶讲了会话。”阮初秀笑着安抚母亲。“挺好的,娘你放心罢。”
阮刘氏忧心忡忡望了眼院门口。“我怎么感觉娘神情有点不对劲?初秀啊,你跟她都说了些甚?娘性情泼着呢,你当心些。”
“没事没事,我心里有数。”阮初秀不想多说,真说出来,估摸着得被娘念叨好久好久。“娘,大伯娘,咱们晚上都吃点甚?是不是该张罗起来了?眼见时辰也差不多了。”
阮于氏挺有眼色的笑着接道。“回来的路上我掐了把嫩春椿芽儿,摊个鸡蛋香椿?”
“前两天晒了点马齿菜,用来炒肉片最合适了,又下饭又香又好吃。”阮永氏对着闺女道。“你最爱吃这道菜,你带些回去,还能吃个两三回。早上割猪草时,见苦菜长的不错,我采了把回来,再弄个酱拌苦菜。”
说起苦菜,阮刘氏乐滋滋的道。“苦菜炒猪肝味道也是极好的。”
“明天傍晚我带些猪肝回来。我去河边采把嫩嫩的水芹回来,切成段用猪肉炒着吃。”阮于氏想着水芹脆脆爽爽的口感就有点流口水。奶奶当家时,肉荤很少,水芹缺了肉,炒出来都没什么味,一点都不好吃。
阮永氏数了数菜,鸡蛋香椿,马齿炒肉片,水芹炒肉片,酱拌苦菜,还有已经炖上的野鸡汤。“兴业媳妇要去河边,顺便到田间采把荠菜回来,咱们再添道荠菜鸡蛋汤。”
“六道菜,足够了。”阮刘氏呵呵笑着。“我和兴业媳妇一道去,很快就回来了。”
阮兴业带着儿子耍了会,有点撑不住,将人给了曲阳。“今个的晚食光听着我就有点肚子饿,米饭可得多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