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决定回村子去了,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临走时还不忘交代药草的使用方法,直到确定亓玥将它全部记住了,才踏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声,仿若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人似的。细碎的阳光从树缝中洒落,带着向晚的寒意,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冷了。她瑟缩着身子,倚靠在粗糙的树干上,怀抱膝盖,借以平静心中的恐惧。
黑暗,独自一人,不知身处何处,以及,对死亡恐惧,所有的一切都压着她,让她无所适从,只能埋首臂弯中,无声啜泣。
刚才,因为有人在,她必须表现的坚强一点,这不仅是为了让那人安心离开,也是她不愿在人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已经什么都不会了,若不再坚强一点,连她自己都会唾弃自己的,所以,所以,只要一会儿,让她发泄一下,一下下,就行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到窸窣的脚步声从右边传来,她才止住了泛滥的泪水。亓玥看不见,但她却能听得清楚,有人过来了。
“不是才笑着催那个老头走吗?怎么转眼间,又开始哭了!”
是蛮骨!
意识到这点,亓玥想要笑,可嘴角扯起的笑容,是那么牵强,“蛮骨,你……”
她还没将话说完,只觉脖子一阵冰凉,似是被什么东西威胁着,稍稍一动,便有尖锐的刺痛传来。
下意识的,她蹙起了眉,仰着头对上他。被蒙住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即便如此,她依然定定的对着他,以她所认为的角度。好久,久到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吗,脖子处传来的压力才消失。
伴随着温热的气息逼近,她一下子被蛮骨搂到了怀中。闭上眼睛,她有些依赖于他传递过来的暖意,如果可以,她想什么都不去想,只腻在他的怀中,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直到……永远!
“亓玥,你是不是忘记了。”蛮骨特意压低了声音,明确地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你是我的,你最好给我努力把那个什么求生意念摆到最前面,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砍了。”
原来,刚才的行为,是这个意思吗?
亓玥囧然,心想,这货难道就不能表现得感伤一点吗?好歹说些安慰的话语,也比在这威胁人强多了。再者,有人会以别人性命,来威胁别人不准死吗?不过,她绝不承认,自己真的没有方才那般害怕难过了。
“你给我记住了,就算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否则,”蛮骨继续撂下威胁的话语,“挖尸,我也会把你从地里挖出来的。”
好狠呐!
这是亓玥的第一感触。缩着脖子,她紧紧地埋在他的怀中,心里不住地默念着不能死,为了蛮骨,也为了她自己,她一定要活着,然后,一直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你不是要哭吗?趁着现在有时间,快点哭个够。”蛮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忘好心提醒。
“我,我才不哭呢!”都到这份上了,连哭泣的氛围都被他搅没了,还哭什么啊!
听了这话,蛮骨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走吧!”语毕,他不顾她的惊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亓玥紧张地搂着他的脖子,喉咙绷得紧紧的,“等……等等,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那老头不是说了吗?深志城!”蛮骨一边走着,一边不忘回答亓玥的问题,“那个大名要和别的大名开战,正好被我们碰上了。”
亓玥愣了下,思绪一个急转,立马想到上次的不幸遭遇。她惨白着脸,嘴唇哆嗦地说道,“那我,是不是又要被留在那里啦!”
察觉到某人的害怕,蛮骨不免联想起上次的事情,随即他收紧臂弯,低声安抚,“没事的,这次我们很快就能回来的。”
“哦!”亓玥轻应了声,将脸转向他的胸膛。然后,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所以,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坚强,即便他们不在身边,也不能露出丝毫的软弱。
☆、貳拾伍 秘密之锁
许是心理阴影过甚吧,亓玥待在城中时,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最重要的是,当她身边空无一人时,却能隐隐听到别人的说话声,不是很清楚,像是隔了一层墙壁,从别处传来似的。这让她极度不安,还好,蛮骨他们很快便回来了,带着敌军队长的首级,从不远处的战场回来了。
因此,亓玥再不用待在那沉闷的地儿。
从城中出来的时候,天已向晚,垂暮的火红无力的挂在西边,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淡淡的余辉洒落,带着渐进冬日的寒凉,让亓玥不住地往蛮骨的怀中缩去。
因为轻微的摩擦,肌肤和衣服泛起不和谐的调调,让她难受极了。她这才记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洗澡了,加之昨天又出了身汗,这不免让她心生尴尬。她僵直着身子,始终不敢乱动,但确是觉得不舒服,犹豫了好半响,终是伸手扯了扯蛮骨的衣服。
“蛮骨!”她轻声唤着,企图引起他的注意。而后,蛮骨也的确察觉到了怀中的人的异样,于是,他不解的垂眸看向她。
“怎么啦?”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了平日盛气凌人的语调,听着,倒也让人舒心。
亓玥抿着嘴,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着,好久,才在某人不耐的催促下,紧张地提出要求:“我想、我想洗澡!”
对于这个要求,蛮骨虽然觉得麻烦,但看着亓玥那张满是期待的脸,那拒绝的话语,倒也没说出口。只跟蛇骨等人简单地交代一声,随即向着深山走去。
山林的路有些难走,但对蛮骨来说,并不算什么,即便怀中多了个人,也毫无阻碍。
没多久,他便到了山林深处。此时,一抹斜阳照射过来,淡淡的红色透过薄雾,勾勒出斑驳的树影,倒映在氤氲的湖面上,些微温热随风扑面而来,瞬间,将周身的寒气驱逐。
鼻翼间飘荡的硫磺味道,让亓玥徒然一震,前面有温泉这样的信息,像是最有效的兴奋剂,使她昏昏欲睡的大脑,彻底清醒了过来。
“蛮骨,放我下来!”她轻笑着,推了推蛮骨,显然,已经被这振奋人心的消息,给迷住了心神。等到双脚踏到地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就连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
她有些沮丧,甚至一反初衷,不想去洗澡了,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粘粘的,有可能还臭臭的,她又无法忍受了。低落的垂下头,她摸索着揪住蛮骨的袖子,示意他带她过去。
走到温泉边上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水汽终于让亓玥的心情稍稍好转。她想要快点浸泡到温泉里面,可蛮骨还在旁边,尽管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但她依旧觉得极为别扭。
磨蹭半天,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衣服,刚准备跳到水中,却不慎被沿边的小石块给绊了一下,还来不及感受脚上传来的尖锐疼痛,扑通,她,一头栽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