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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GL)灼心(123)

好不容易忍到那磨磨蹭蹭的御医施过针退下,我等的人才姗姗来迟,总算我这苦肉计没有白费,她心里还是在意我的——这个认知教我不免更添了几分酸涩,以及利用她这番心意的愧疚。

可一想到姜灼,这些情绪便都抛在脑后了。

“参见陛下。”那侍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教我也不由自主地绷起了神经——邝希晴来是来了,可是我要如何在最好的时机醒来,又要以何种姿态应对呢?

最关键的莫过于,怎么开口求她放了姜灼?

我不知道。

心神一乱,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未免教她察觉不妥,我连忙摒弃了纷杂的思绪,调整好呼吸,耐心等待着她靠近。

谁知她竟像是知晓了我的心事,刻意与我作对一般,自挥退了宫侍和御医以后,便静静地立在门边,丝毫没有要走近的意思。

我能感觉到门扉阖上之后房间里昏暗的微光,能感觉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切切目光……可是她为什么不过来呢?

她在顾虑什么?又在犹豫什么?

想了想,我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装作痛苦地蹙起眉头,侧身蜷缩成一团,低低地哼了一声。

意料之中,她只是顿了一下便立即走了过来,却依旧保持着一尺的距离,默默立在床边,仿佛压抑着自己的气息与存在。

——也罢,反正将她引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也不必再装模作样地假装下去了。

思及此,我慢慢睁开了眼睛,透过层层纱幔,看向了床边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皇姐。”

因为我猝然醒来,她似乎始料不及地退了半步,侧过身,隐有去意。

我当然不能放她离开,当下也不管不顾地坐起身,以我平生最快的速度撩开纱幔,一把攥住了她的袖子:“别走!”

她没有抽回袖子,也没有回过头,背影如孤峰峭立,莫名透出了几分哀凉,不置一词,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斟酌着开了口:“听说,禁卫们误把我的贴身护卫当作了叛贼抓了起来……”

她沉默着,忽然兀自抽回了衣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并不愿意听我辩解。

“等等!”眼看着她就要触到大门,我急忙起身去追,不留神直接从榻上栽了下来,生生磕到了手肘,疼得一下子渗出了泪花,“啊——”

然而这一个小插曲却也成功地阻了她的脚步,教她不假思索地返身跨步到我旁边,将我搂在怀里,急声问道:“怎么了?伤着哪儿了?”

那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教我冷不丁憋回了眼泪,僵在了当场。

攀着她的手臂抬眼望去——她身着玄底金丝绣凤翔九天纹的锦袍,眉目如画,气质如兰,眼眸如夜空般深邃,唯有仔细凝视才能发现其中隐约流淌着的一抹琥珀流光。

我在指尖描摹过千百次的容颜,我在耳边回响过千百次的声线……我深爱的人,如何会认错?

那不是我的皇姐邝希晴。

那是——姜灼。

☆、第90章 番外之姜灼

她看我的眼神,陌生得教人心痛。

我以为,我不会再有这种情绪了。

我也以为,我绝不会为她心痛。

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

不管我如何警告自己,如何欺骗自己,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真的让她走进了心里。

面对她的质问,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沉默。

狼狈地离开囚禁着她的房间,回到了邝希晴的寝殿——如今,这里是我的寝殿了。

独自躺在这张宽大的御榻之中,久久难以入眠,好容易睡去了,却睡得不甚安稳。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过去的情形。

“小主子,你在哪里啊?水凉了,你快回来!”少年焦急地来回打转。

我悄悄躲在树上,并不出声。

——少年叫作魏舒,是伴着我长大的侍从。

他像是无头苍蝇似地在下面找了一圈,我笑得弯了腰,没留神脚底一滑,差点跌了下去。

那动静引得他抬头一看,顿时慌了神,哆哆嗦嗦地说道:“小主子!你小心!我马上抱你下来!”

“我才不要去泡那味道恶心的药浴呢!不下来,就不下来!有本事你上来呀~”对他做了个鬼脸,我攀着树干,作势要继续往高处爬。

谁知还没抬脚,就觉得领脖子一紧,身子一轻,眨眼的功夫就教人逮下了树。

“芸姨……”唉,被抓到了,一会儿又要挨罚了。

“泡一个时辰,然后将《帝王策》的第二卷抄五遍。”年长的女人将我的衣领整了整,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认命地点点头,被带回了专门用来泡药浴的药庐中。

——女人名唤魏芸,是将我养大的芸姨。

我敢捉弄比我大了八岁的魏舒,却不敢对魏芸有半点违逆。

五岁以前,我叫邝希暝,是永乐帝邝云菲一脉最后的希望;五岁以后,我叫姜灼,是威远军云麾将军姜勤的独女。

姜勤夫妇以为,我是被人遗弃在她们家门口的,可事实上,我的出现只是蓄意安排的一场戏;就连她们的死也是魏芸的谋划——可惜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想来,姜勤夫妇对我发自肺腑的疼爱,哪怕存着对亲生女儿的移情作用,却也算得上是弥足珍贵了——至少在我遇到她以前,一直都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不计回报爱着我的人了。

七岁时,也就是被姜勤夫妇收养的的第二年,她们意外身亡,府里人丁单薄,逃的逃,散的散,只剩下一个老仆和一个小厮。

随后,我就被名正言顺地接到了老仆的故乡——白云谷。

那时白云谷还不是有名的毒医居所,也没有弟子数重,只有几座不起眼的茅草房和隐居在此的人们。

为首之人魏芸,乃是我的生母邝忻琪的贴身护卫,也是一名杏林圣手。

当年永嘉帝邝云薇夺宫成功,将我的祖母邝云菲贬为僖王,她的女儿们也几乎除了干净,最后留下的仅有我母亲邝忻琪一脉。

而我的母亲自小体弱多病,在我出生后不久便驾鹤西去。

自打我懂事起,芸姨便告诉我:我是永乐帝硕果仅存的血脉,也是光复正统的最后希望。

我的出生是上天注定,是先祖的不甘托愿,而我这一生的责任和意义,就是重登大宝,夺回属于我这一支的荣耀。

为了这个目标,我要拼尽全力,哪怕在我内心深处,一直都深深地抗拒着这一切。

可是我不能辜负为联络布置人脉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芸姨,不能辜负为我调理身子废寝忘食、以身试药的魏舒,更不能辜负每个清晨和夜晚都在先人的牌位前立下的重誓。

我只能辜负我自己。

十二岁以后,我带着老仆和小厮离开了白云谷,回到了观澜城,买下一座小院,一边分析着朝中的局势,一边与威远军中姜勤的旧部熟络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