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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十里春(108)

钱 桦身子发颤,他在太后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虽然有些重要内情并不完全熟知,可白光寺那个怀思太子的身份却是一清二楚。当年太子被废之后神志不清,先帝为避 免他出事而将其软禁在后苑。可没过多久先帝也病重驾崩,就在宫中为了处理丧事而忙乱不堪时,太子所住之处忽然失火,熊熊烈焰吞噬了整座院落,火灭之后只找 到一具焦尸。

太后面对闻讯赶来的二皇子,声称那就是被烧死的太子,而其实却是趁乱将太子送出了大内。为的就是将其作为要挟,以避免二皇子登基后对自己翻脸成仇。

这样机密的事情,怎能对九郎说出?可要是坚持不说,自己岂不是也陷入绝境?

“我……我要是说了,九殿下能保我不死?”钱桦哆哆嗦嗦地攀着车轮,望向九郎。

这时斜后方的巷子里已驶来另一辆马车,旁边跟着的正是先前离开的那个男子。九郎看了看他,道:“我们留你一命自然还有用处。你若是答应,便去那辆车中待着,我自会带你去安全之地。”

他吃力地吞咽了一下,又往四周胡乱张看一圈,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带他过去。”九郎向边上的男子示意,那几人抓住钱桦衣衫,便将其推着走向那辆马车。

这周围本就冷僻寂静,钱桦脚步蹒跚地朝那边走了几步,却忽听得风中传来数声尖利的啸响。

“趴下!”身边的男子顿时警觉,厉喝着将他按倒。

然而利箭已自高处疾速射来,划过碧青长空,倏然刺进了钱桦的后背。

☆、第72章 杨柳风前别有情

对面高楼上有人影一晃即逝,禁卫首领一经望见,旋即带着数人飞奔追去。其余禁卫将钱桦拖至马车前,车夫将他拽了上去,但见钱桦后背一箭深透,嘴角已不断流出鲜血。虽是如此,他仍拼命抓住了九郎的衣袍下摆,喘息着道:“殿下……救我……”

“快离开此地。”九郎一声令下,在禁卫的紧随之下,马车飞速驶向西北方向。一路上行人见状纷纷避让,而趴在马车里的钱桦仍是血流不止。九郎心急如焚,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问道:“白光寺的人到底是谁?”

“太……太子……”钱桦有气无力地歪倒在他脚畔。九郎一怔,随即追问道,“什么太子?”

一股污血自钱桦口中涌出,他的目光已经涣散无神,唯有嘴唇还在微微翕动。九郎单膝跪下凑近了他,只隐隐约约听得他在念叨。

“先……帝……怀思……”

“怀思?”九郎心中震动,抓住他的衣襟道,“你说的是怀思太子?!”

钱桦的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脸色急速转白,挣扎着张了张嘴,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直至此时,他那沾满血迹的手还紧紧攥着九郎的衣袍。

马车在平整的道路上一路疾驰,铜铃发出悦耳之音。九郎跪坐在座位前,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了手。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十六年前,当时的太子赵钧因宫中失火而死。可是钱桦刚才说的“怀思太子”,不正是官家给予赵钧的谥号?

钱桦没有必要在临死前再故意说谎,而他所说的如果属实,那么当年的大火难道只是一场骗局?而太后又在其中承担了怎样的角色……

煦暖的阳光照进车窗,九郎的手心却阵阵发寒。

******

马车穿过朱雀门入了内城,一直行驶到东北角一处宅院前才停了下来。当初双澄从端王府暂时离开后就曾被安排在此,可惜随后就遭遇钱桦告密而被带去见了太后。自那之后,这院子便空置了下来。

九郎下了马车径直入内,穿过前院之后,便是一个小小园圃,边上另有厢房。他身边没带其他随从,独自进了正中间的屋子,随即关上屋门,朝着早就等在里面的人沉声道:“钱桦被灭口了。”

“还是去晚了一步?”坐在桌前的端王皱眉站起,脸色凝重。

“不是,本来已经将他抓住准备带回这里,谁料斜侧楼宇上有人放出冷箭,正中钱桦后心。”

端王急切追问:“那你可曾先问出什么来?”

九郎微一犹豫,手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他临死前念叨了一个人……但我觉得很是诡异。”

“白光寺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端王迫切地望着九郎,身子微微前倾。

九郎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缓缓说道:“怀思太子。”

端王的瞳仁顿时一收,撑着桌面的手指亦不觉僵硬,小屋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过了片刻,他的脸上才浮现出勉强的笑意。“你觉得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他当时已经走投无路,我许诺若是他能说出实情便可保住他的性命。但后来一箭飞射,钱桦应该已经自知是被人灭口,在那情形之下,他还有何必要替主人隐瞒真相?”九郎始终没有正式将“太后”一词说出,似乎还不愿直接面对这一事实。

端 王深深呼吸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后苑的那场大火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多年来,怀思太子始终活在人间,只是改名换姓藏在了寺庙……据探子说,他 一直都神智不清,全靠着白光寺的僧人们照顾,钱桦也只是隔一段时间会去看一看。看来钱桦是受人所派,而能指使他的,恐怕就是嬢嬢了……”

九郎低眸望着地面上的砖缝,不出一言。

端王知道他内心感受,便又换了委婉一些的语气道:“不过嬢嬢总算是保全了怀思太子一命,否则的话,说不定他当年就被烧死在后苑了。”

“可她为什么要将怀思太子弄出大内藏在寺庙?”九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忧虑,“你觉得嬢嬢是在一直保护着他?”

“那不然呢?”端王反问,“九哥难道不这样想?”

九郎似有所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端王凝眉道:“而今还有一桩难题,就是到底又是什么人劫走了太子,现在躲去了哪里……”

“难道五哥都查不出任何踪迹?”

端 王叹了一声,道:“说也奇怪,曾有人看到那一伙人出了白光寺,可当时城中多发骚乱,兵卒们都忙于抓捕惹事之徒,只怕那伙人走的都是城外小道,故此便查不出 他们究竟去了何处。但他们如果带着怀思太子,应该还到不了临近县镇。毕竟进城之时都会有人盘查,若发现这样一群行踪可疑的人,必定会向官员通报,然而我至 今还未收到任何消息。”

“那么就是藏在了汴梁城外的某处了?”九郎低眉想了想,“寻常小屋是必定不行的,怀思太子既然言行异于常人,他们必定会将其藏在较为隐秘的地方。或是人迹罕至之处,又或是深宅大院,五哥想必也会派人暗中搜查吧?”

端王点了点头,“但汴梁城外庄户甚多,荒僻之处也有不少,要想查到只怕不是易事。”他顿了顿,又道,“钱桦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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