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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月(100)+番外

连海潮后退一步,喘道:"珺秋,你知道我最不愿意听的是什么!"

连珺秋紧蹙着双眉,倒吸着冷气,挣扎道:"事实便是如此!"

连海潮脸上一阵抽搐,缓缓抬手,须发拂动,望着连珺秋道:"你是存心要跟我翻脸了?"

"不要动她。"连珺初忽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衣衫还在滴水,身形却挺直。

连海潮眼中闪过一道寒意,看都没看他,朝着连珺秋又走了一步。

"我叫你不要动她!"身后传来连珺初近乎疯狂的声音。

连珺秋倒在地上,眼见连海潮抬手便要击向她,此时却见站在后方的连珺初像恶狼一样扑来,腾跃在半空中,用尽全力撞向连海潮的后肩。

连海潮却好似早已准备,忽地侧身一避,同时出掌拍向连珺初肩头。连珺初收势不住,被他一掌击中,身形倒飞出一丈开外。但他未等自己站稳,已经又飞奔而来,绷直右腿便狠狠踢向连海潮手腕。

连珺秋看着他们两人在海浪中打斗,连珺初虽然拼了命,但他没有双手,始终无法迫退连海潮,而连海潮似乎是在有意针对他的弱势,出招并不猛烈,反是身形转换极快,快得让连珺初几乎追不上他的脚步。

一个巨浪扑在连珺初后背,他被推得朝前冲了几步,连海潮掌心一翻,招式如风,挟着状如暗器般的海水直击向连珺初。

连珺初飞身旋起,人在空中出腿直踢向连海潮掌心,两相撞击之下,他只觉脚踝处好似被撕裂了一般,却强咬着牙,又旋身以左足连连猛踢。连海潮双臂一展,袍袖震得呼啸生风,看势便要击上连珺初的左足。

正在此时,一直卧倒在海滩上的连珺秋忽然弹身而起,以搏击之势拼力出掌,连海潮闻声倒跃腾起,闪开了这背后一击。但连珺初已经又忍痛出腿,一记猛踢,正中连海潮心口。

但见半空中黑影忽然落下,连海潮翻身站定,身形微摇。而连珺初也因先前被他击中脚踝,落地后站都站不直,摔倒在海滩上。

"父亲!"连珺秋情不自禁地喊出声。

"滚!"连海潮忽然说出这一个字,袍袖激扬,直指着连珺秋。

连珺秋蹬蹬后退几步,看着捂住心口,腰身微弯的连海潮,又看着眉目冷冽,喘息不已的连珺初。

"请你不要再逼迫弟弟了!"她冷汗直流,跌跌撞撞地奔到连海潮面前,跪倒在地,"他这些年来受的罪还少吗?!"

连海潮紧皱双眉,脸色发沉:"不需要你多说,你已经发了疯!我让你照顾他,却不是要你对他心存非分之想!七星岛上,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连珺秋面如死灰,她怔怔地回过头,望着坐在星光下的连珺初,他亦神色悲戚,眼神却更是茫然。

连珺秋涩然一笑,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如果,你觉得我留下会玷辱了珺初,我可以走。"

连海潮闷哼一声,没有回话。

连珺初震惊地抬起头,望着她颓废的样子。她慢慢走到连珺初身前,俯身抱了抱他,在他耳边低声道:"珺初,再会。"

"大姐!"连珺初看着她独自走向海岸那头,方才如梦初醒地喊了起来。

但她没有回头。

连珺初跌坐在湿冷的沙滩上,他的右脚已经痛得无法发力,又不能用手撑起身子。他只能绝望地看着连珺秋走到平素离岛的地方,解开系着船只的缆绳,登上了小船。

"你别走,别走!"他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站了起来,踉跄着奔向那个方向。

黑沉沉的夜幕下,海浪闪着微弱的星光倒影。

小舟上,连珺秋的身影朦胧不清,很快消失在茫茫大海之间。

第五十九章奈何故人成怨仇

"珺初,这三年来,你一直留在岛上?"小屋内,连珺秋从回忆中挣脱,替他掩好了衣衫,扶着他坐在床前。

连珺初默默地点了点头。

"都做了些什么?说给我听听好吗?"她微笑了一下,笑意却很是牵强。

他低着头,像是出神一般,末了才低沉地道:"没什么,就是天天练剑罢了。"

"父亲之前带回的几个孩子,也是一直陪你习武吗?"

"是。"连珺初忽而想起了应龙他们,抬头望着她,"他们一直在查探你的下落,之前连珺心的属下已经得到消息,说你可能就在巢湖附近。本来他们当时就要来找你的,我让他们先回城去了。"

连珺秋的脸色变了变:"你知道我不愿意再见到七星岛的人。"

连珺初涩声道:"我知道。"

"若不是在这附近看到了刻在沿途的标记,我也不会出来……"连珺秋苦笑了一下,"珺初,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连珺初的眼神收缩了一下,沉默无语。

他缓缓侧过脸,望着床上的岳如筝。连珺秋亦看了看她那苍白的脸颊,垂目道:"她与以前相比,好像也不一样了。"

连珺初没有说话,只是涩然一笑。

连珺秋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低声道:"我去找找有没有药草,你先留在这里。"

连珺初怔了怔,她已经返身开门,走了出去。

木门重新又被关上了。

处于昏迷中的岳如筝,仍是紧蹙着双眉,好似依旧摆脱不了噩梦的侵袭。她的唇角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长发散在枕上。

连珺初注视了她一阵,移开了视线,却看到床前木几上,连珺秋为她脱下的衣服之间,露出了那串熟悉而又陌生的璎珞。

海蓝色的珍珠安静恬和,半是掩在碧色长裙下,半是垂了下来,轻轻地晃动。

他转过去,抬起右臂,用那隐藏在袖中的铁器尖端轻轻拨开了衣物。璎珞完整地呈现于眼前,他惊愕地发现,原本只有三串珍珠的坠子上,还系着一枚很小的贝壳。

它有着纯白的底色,淡金色的一抹花纹,如同妙笔划出的一般,斜斜贯穿于中间。

只是这贝壳的扇面已经残破不全,有一处甚至缺了口子。

望着这贝壳,连珺初有些恍惚出神。

这时躺在床上的岳如筝似是动了动,他起身来到床前,见她微微地睁开了双眼,但眼神迷茫,全无精神。

连珺初垂下眼望着她,脸上是淡淡的神情。

岳如筝的眼里黑蒙蒙的,有一种酸酸的感觉直击心底,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他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只要伸伸手便可以触到,可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手臂都无法抬起。

本以为已经快要干涸的眼中滚落泪水,缓缓的,沿着脸颊流在了枕上。

连珺初依旧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岳如筝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初春,被他从山坡下救回之后,她也是躺在床上,因为得知自己走错了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了眼泪。

--是不是,那一次走错了路,误入南雁荡深山,就注定了之后那么多的爱恋,那么多的牵绊。

就连他,在不久之前都甚至问她,是不是觉得那场相识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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