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抿着唇,片刻后只答了一个字:"是。"
"任何解释都没用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即将要干死在沙滩上的鱼。
连珺初别过脸,连回答都不给。
"那你刚才为什么回来了?!"她失去了理智,身子摇摇晃晃的,几乎站立不住,"一次又一次来救我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我更加痛苦,自行了断吗?!我再也受不起你的恩惠了!"
她近似发泄般地喊着,连珺初却只是静默无语地站着。他望着地面,许久才道:"我不出现,你说是在折磨你,可我出现了,你又说更痛苦……说到底,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岳如筝还在哭泣,他自己又接下去说道:"或者说,你是不是很后悔曾经认识了我?"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一边哭着,一边大声道。
可他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她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呓语:"三年前,我不该在那山坡下救下你的,是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岳如筝心痛不已地颓然倒退了几步,倚靠在身后的古树上,"在你心里,就真的认为我始终都是在演戏吗?!你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了吗?!小唐!"
连珺初慢慢地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脸色有些苍白,好似忽然从刚才那一连串的疑问中惊醒。
他听着她的哭声,沉默许久,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在岳如筝的泪眼朦胧中,他转身。很慢但又很执着地离她而去。
五六、前路不见伊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写过长评的,积分都送了。其他的等我下周一个个去点哈!留言要满25字才可以自动送积分喔。晨阳渐渐升起,林子里不再是阴郁幽暗,岳如筝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之意。
连珺初已经渐渐走远,她强迫自己不去再望他一眼,甚至连哭声都硬是压制了下来。在如今的连珺初面前,她觉得自己完全就像个苍白无力的破布偶,失去了原有的生命。
积累多年的解释与歉疚,竟显得如此多余。他冰冷高傲,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理由。她只有眼睁睁看他离去,不留一点痕迹。
或许这一次的重遇,反复的纠葛,只是为了完成最后的了断。
她扶着身旁的古树,跌跌撞撞地朝着与他相背的方向走去。
冬日的阳光如银针一般刺得她睁不开眼,岳如筝的视线被不住涌出的泪水所模糊。他的轮廓,他的眉眼,始终都镌刻在她心里。哪怕冷冻成冰,依旧晶莹剔透。
面前的道路狭窄而崎岖,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有漫无目的地不断前行。原本就曲折的小径越来越难走,两旁的古树被枯藤缠绕,尤显阴郁。
没走出多远,前方之路被倒在地上的枯树所阻,已是无法通行。她茫然若失地站在道路尽头,怔了许久之后,环顾左右,只见不远处有一山洞,洞口被低垂的枯藤遮掩,看不见里面的深浅。寒风打着旋从山坡那边袭来,岳如筝无力地走至那洞口前,倚着石壁慢慢坐下。
天边的白云缓缓流动,寂静地好像让人可以遗忘了时间,遗忘了一切。
岳如筝怔怔地坐着,头脑中似乎已经一片空白。直至一种奇异的声音,使她从恍惚中略微地回过神来。
--似是有来自不同方向的风,在狭小的空间内急剧碰撞,卷出翻涌不已的波浪。
这声音忽高忽低,飘渺难觅,岳如筝辨别了许久,才发现似乎正是来自于身后的洞穴。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伸手便拨开了垂于眼前的枯藤。
洞内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她犹豫了片刻,朝前走了几步,脚下甚是湿滑,四周空气中也带着青涩味道。岳如筝扶着凹凸不平的洞壁,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却在此时,自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尖锐之音,那声音好似鹤啸九天,惊破苍穹,挟着隐隐风雷,在幽深的洞穴中不断激荡回响,震得岳如筝险些站立不住。
她震惊之下,刚想往回退出,只见一道寒若冰刃的白光轰然闪现于眼前,爆裂出状若彩虹般的光华。这光芒扑面袭来,卷起风声疾劲,岳如筝根本无法抵挡,返身便奔向洞口。就在她即将逃脱的瞬间,如巨浪般的真力自后冲击而至,岳如筝双足点地,还未待纵出多远,后背已被击中。
她只觉一股寒意飞快地旋入腰背,又陡然炸开,四散蔓延。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几步,撑着剑才一回头,从那枯藤深处又射出一缕寒风,直奔她眉间而去。岳如筝以剑横挡,手腕一麻,孤芳剑被震得颤动不已。她心知那洞中人内力高深,只得忍住全身剧痛,转身向回疾奔。
岂料那股击中她的内力,初时只是寒意迫人,待她运力飞奔之时,却好似冰屑碎裂,刺入她的骨髓深处。岳如筝呼吸慌乱,前路已阻,只能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怎奈脚步滞重,每一次迈步都引得气血翻涌,眼前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道路。
身后却还有风声隐隐,似乎有人一直在不远处追踪,却又始终没有上前。但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恐怖,使她只有拼命奔逃。
林间小道弯曲起伏,岳如筝逃到之前与连珺初分手之地,已经精疲力竭。她以长剑撑地,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一阵。
可后方的那种阴郁之感始终未曾消失,似乎有人一直在窥视于她。岳如筝被这难以言明的感觉逼迫得不能停步,勉强提起内力,想要护住心脉,但周身冰寒,连最基础的心法都已无法运转。
她急促地呼吸着,脚下好似踩进了浮云,阳光穿透松柏射在眼前,隐约中,远方树影下似乎有人坐着。
身后一阵细琐之声由远而近迫来,岳如筝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前方走了几步,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满地枯叶之中。
朦胧之间,她好像听见有人朝着这边快步行来。竭尽全力地睁开双眼,世界是旋转摇晃的,而就在这极度的眩晕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奔向自己。
"你没有走……"岳如筝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他的衣袖在风中微扬,让她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十九岁那年,他自海边高岩翩然跃下,眼含欣喜,白衣胜雪。那时候,与他近得就在咫尺,能呼吸到彼此的温度。
她扬起嘴角,想笑一笑,却觉喉咙处一股腥热液体喷涌而出。
连珺初奔到岳如筝面前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却带着惨淡的笑意,鲜血自她的唇角流淌而出,染红了衣衫。
"岳如筝……"
他怔怔地喊了她一声,岳如筝还想要奋力撑起身子,只挣扎了一下,便又倒了下去。
连珺初跪倒在地,迅速地俯身,想用双臂去将她扶起,但他如今的肩下已经满是利刺,又隐藏了各种暗器,根本不能接近她的身体。
就在焦急之际,连珺初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一下,低头只见岳如筝睁着无神的双眼,手中却还牵着他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