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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老祖她翻车了(50)

从那一天开始,谢彦接下了整个若虚宗的内外大小事物。他变得非常忙,因为若虚宗不仅有修为强劲的老祖级别人物,还有每一年懵懵懂懂的从他们这里踏上仙途的孩子。

若虚宗中师徒传承,连绵不绝。谢彦守着若虚宗,就像守着他掌心的一片星火。

他发大宏愿,有大牺牲,也不在乎其他人人背地里的嘲笑。

他师父问他,君行此路,九死不悔,哪怕前路多艰?哪怕仙途断绝?

谢彦记得当时自己只说了两个字——无悔。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承天地造化,自然也要承担各自的责任。

谢彦的选择出自本心,这是他心之所愿,自然无悔。

他的前辈、他的同门,都在寻一条通天之路。不光是为他们自己,也是为上清界之中此后成千上万的修士。

谢彦觉得,自己或许不能够与他们并肩,但是至少,他要为他们守住一条后路。

而整个上清界中,那些源源不断踏入仙门的小弟子,就是希望与未来。

薪火相传,总有一天将成燎原之势。

这也是他的道。

谢彦从未对别人说过他所寻之道。他只是沉默着,似乎已经习惯了万千人误解、万千人揣测。

只是谢彦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心路历程竟然被唐久一语道破。

在九峰之中,谢彦唯一觉得琢磨不透的便是第九峰归去峰的峰主唐久。

他的师叔们每一个都个性鲜明,而唐久却仿佛没有个性。唐久天纵奇才,却每日得过且过。

虽然若虚宗对外一直宣称唐久在闭关,但是作为若虚宗的掌门,谢彦总是比别人知道更多的东西。

他知道唐久没有一日在真正闭关,她只是平静的在归去峰中生活,有的时候逗弄她的两只灵兽,有的时候怂恿若虚宗的小弟子下山给她买话本。

更有甚者,唐久干脆在归去峰上摆个小傀儡,而她本人则金蝉脱壳,以散修的身份在上千界四处游荡。

总之,唐久绝对不是一个人就能沉寂千年的性子,相反,她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无论如何,唐久是闭关不出也好,懒散度日也罢。谢彦能够在每一位九峰老祖的身上看见强烈的想要一步登天的心,可是唯有唐久与众不同。

唐久几百岁的时候就已成半步真仙,成为大乘老祖。她分明是上清界万年来最有可能飞升的人物,可是却偏偏修为停滞不前。

唐久究竟想要干什么?谢彦一无所知。

但是谢彦却是最先和他这位小师叔熟悉起来的。因为自从他当上掌门之后就发现,很多若虚宗的弟子在外遇险,却总是会被一个白衣女修所救。

那白衣女士几乎不遮掩自己的身份,因此谢彦很快就知道,救了那些若虚宗小弟子的是自家老祖。

谢彦最看重的就是门派之中的弟子,而唐久屡次出手相助,保全这些小弟子的性命,让谢彦天然的对唐久多了几分好感。

随着时间推移,谢彦和唐久相处日久,他渐渐就发现,唐久和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位老祖都绝然不同。

唐久知世故,但是更愿意天真如赤子。唐久也懂得人心姽狷,但是却很愿意相信人心。

她竟然是这样矛盾的存在。

有的时候,强者的天真,往往比弱者的蠢笨更可怕。

谢彦真的担心外面那些人会把他们家老子骗了,他分明是师侄,可是却活生生的操起了当爹的心。

而如今,面前的唐久让谢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唐久折枝为剑,就这样在谢彦不远处站着。

唐久周身分明没有一丝杀意,可是却就连片片飘落的杏花都被唐久周身激昂的战意卷起,最后被搅碎成了朵朵花瓣。

“来,一战否?”唐久微微抬了抬下巴。她是在约战,但是还是却对着谢彦笑了起来。

唐久这一笑,就分明揽尽了春光。

谢彦的回答,是抽出了他那里的碎星长剑。

碎星,已经多年未完全出鞘了。

“星辰之光,安敢与日月争辉?”

曾经有与谢彦对战的对手这样讽刺他。

说起来也是巧,那一次,与他对战之人手中恰好就是一柄赤阳剑。

赤阳剑和赤阳果,谢彦真的不知道,和一味调料同名的剑,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

而对方又是别派长老,区区一个长老公然挑衅他这个当掌门的人,纵然谢彦是好脾气,也少不得要应战。

那一天,谢彦三下两下的用剑鞘抽飞了那人。

可怜那人方才叫得这么嚣张,还以为有多厉害,却居然连谢彦的碎星剑都没有逼出。

如今碎星剑全然出鞘。那剑身的细碎光芒让人不敢直视,因为只要目光落在那星芒之上,就会恍若整个人被拉入了星河之中。

谢彦也是剑修,可是他的本命法宝是一条白练。那白练可以遮天蔽日,藏人储物,更能束缚住大乘期的老祖。

他的白练太过惊人,反倒有人忽略了他手中的剑。

可是作为谢彦的师叔,唐久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白练与碎星剑其实本就是一物,只不过是被谢彦一分为二罢了。

白练为卷,剑气做墨,谢彦一出手便是一条星河。

那星河向着唐久席卷而来。

唐久站在原地,手中捻着的,正是方才折下的那枝杏花。

雪白的杏花花瓣柔弱,似乎一吹就散。

谢彦以剑气绘出的星辰挂在暗沉的天幕上,就像是要给夜空烫出个洞来。虽然月光是清冷的,可是有那么一瞬间,谢彦的剑气却带上了灼人的温度。

唐久握着的花枝顺势而出,她没有退,反倒是迎上了谢彦那星河直下的一招。

同是漫天星河,让人恍惚就有一种这一剑已经与天上的繁星融为一体的错觉。

而这一次,谢彦没有退。

他平素习惯了温柔,也精于谋划与算计,可是在拔剑的时候,谢彦的剑却带着几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赤子之心。

他肩上担着并不比九峰老祖要轻的责任,已经很少有这样肆意妄为的时刻。

但是现在谢彦不想去想太多,他只想逐花。

唐久归去峰的那棵杏树十分繁茂,清风徐来的时候,天地之间就会散满了片片杏花花瓣。

唐久跟谢彦说,他应该迈出一步。

谢彦在目前的境界止步太久,本来已经有些不知道这一步该如何往下走下去。但是当他真正的拔出了尘封多年的碎星剑之后,从来没有一刻,谢彦这样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追逐每一朵落下的花。

花瓣纷繁如雨,可是他也有碎星一剑。星河没有清点之日,花瓣却终有尽时。

一朵,两朵,三朵。

一颗,两颗,三颗。

渐渐的,谢彦够控制的星辰越来越多,他操控手中之剑,整个人都进入到了玄妙的境界。

唐久功成身退,手上的树枝已经已经掉了大半的杏花,她把花枝随手放在门边,走回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