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梵明显没有临渊那么镇定,疲惫的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咦,你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
临渊笑着摇头:“胆敢在宫内丝毫不顾忌有无人看到,杀了两个嬷嬷,留着活口连尸体都不处理就离开。如此不加掩饰,笃定子桑有知会帮你处理,而且就算闹出来,陛下也一定会帮你压过去的,我也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大皇子以外还能有什么人了。”
青梵若有所思:“哦,原来你看见了啊,这么说来你把尸体处理掉了?怪不得有知没特地来说尸体怎么样了。”
临渊点头承认,继续道:“最让我肯定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思恒的态度。思恒一直忠诚于你,就保你做太子而言,等到你回京再铲除李、史两家,并且把清君侧的功绩都归于皓亲王才是最好的,我不相信思恒想不到。然而他却如此积极地此时动手,我唯一能想到得原因就是因为你亲自授意。”
青梵继续点头:“说的也是。”
临渊看着好笑:“再加上思恒说,杨伯庸手上有齐王及李氏一族勾结南晋赵氏的证据。要伪造南晋赵侯的文书,想来必定要去南晋一趟。而杨伯庸和思恒都不曾去,想来必定就是你去了吧。”
青梵忽地皱眉:“你怎么知道是伪造的?就算你曾经是魏世子,多年没回,就这么肯定南晋赵侯没有与齐王党勾结?”
临渊不大客气地哂笑一声:“若是勾结韩氏,我说不定还相信,就算是勾结魏氏我的父亲或者弟弟,我也不至于如此笃定那是伪造的。勾结赵氏?这也就是北周还有可能有人相信了。”说着有是笑了一声,“手握兵权几百年还没能掌握实权这种事,也就赵家能做得出来。”
“赵氏很没用?”青梵嘴角抽了抽,“我在南都的时候,听闻赵家年轻一代兄弟俩才华出众。”
临渊摇头:“赵氏自然不可能没有才能。要说领兵打仗,赵家男儿以一当十都没有问题。只是论及权谋争斗,勾结内外。”说着临渊笑着哼了一声,“那赵家,便可以称得上是胸无城府了。”
这句“胸无城府”,绝对算不上什么褒义词。
青梵又“哦”了一声,道:“即便这样,我也有可能只是皓王的亲信,不一定是姬凡本人啊?”
临渊对于青梵异样的固执极为无奈,指着青梵腰间有着灼热气息的佩剑道:“还有,我认得那柄剑。炽剑‘龙雀’冷剑‘无瑕’,这才是它们两个真正的称呼。”
青梵信服地点了点头:“那你就不惊讶我知道你是魏世子?”
临渊扬眉反问:“杨思恒认出我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并非是思恒告诉我的,我看过你的画像。”说着,青梵尖刻地笑了一声,“我在南晋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韩公府里,在韩大小姐的卧房,看到了无数张魏世子的画像。”
青梵这样直接的挑衅让临渊哑然失笑。
青梵面露揶揄之色:“琅玕公子果然深受女子爱慕,我听思恒说,史蕙那个女人想要你当她面首,你居然没发脾气。”青梵调侃道,“思恒当时可是吓出一身冷汗,生怕魏世子这就要一怒之下回去南晋,攻打北周。”
青梵语调忽地一转:“只是不知身边绝色红颜如此之多的琅玕公子,是如何看上我那其貌不扬的皇妹的?”
临渊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反问道:“你问这句话,真的是认真的?”
青梵眉间稍有戾气:“你以为呢?你会与青麓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当初阴差阳错父皇指派由混进宫中的你带她离开。那是不是说,当初那个帝姬要不是青麓,随便谁,对你而言都是一样的?”
临渊轻笑:“你真的这么以为?要说为什么一定是青麓,理由太多,而这种话,就算我要说,也不该由你来听。倒是有一点,如今说来恰是时候。
青麓要复仇,要诛杀心有不轨的李氏、史氏,要是有心想找,何愁没有一个大义凛然的借口?用一个正义的借口,不只是可以骗过他人,即便要欺骗自己,也容易得很。可是她一直都承认复仇,便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了铲除叛臣,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这些。也不是为了母亲,她之前一直没有回来复仇,便是因为没有理由,她清楚,皇后已逝,她已经不能再为她做些什么。所以,她一直都承认,她复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些,让自己心里的结有个解。
青麓不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骗人骗己,她也从来不会畏惧于面对自己是有阴暗面的这个事实。单是这一点,便不是随便谁都可做得到。
你非要说当初我带出宫的那个帝姬可以随便是谁,那是当然。但是能让我留在身边,没有送回南晋当质子,只是因为她是青麓罢了。”
“是么?”青梵语气稍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以后会一直在暗中看着,要是你敢辜负于她,我便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也不知他突然想到什么,青梵语调重又尖锐起来:“不过要是你真的为她好,为什么带她回来复仇?青麓不过一个帝姬,要冒多少险才可能成功?”
临渊听完这话,忽得笑了:“你是说,如今这个局面真的是青麓一手造成的?你若是说给青麓听,她恐怕还会信。不过跟我说这种话,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一场政变,无论如何绝不可能是一个人的谋划,必定是多种势力相互搏弈,此消彼长的结果。能利用这种争斗者上位而已。
青麓要回来复仇,若不是猜到你们在背后谋划已极,我自然会拦住她。不过就算到最后她仍然败了,我带她全身而退的把握,还是有的。”
青梵锋利的眼神渐渐消退了下去:“不愧是魏世子,一语中的。”
临渊却没有立刻接话,反倒是目光锐利地盯着青梵:“说起来,我还有事情想问你。”
青梵别了别嘴:“什么事?”
“你当初,为什么抛弃青麓离开?”
“你以为你会听到什么?”青梵听到这个问题,颇为不屑道,“我因为某些难以言说的原因,忍辱负重离开,还被妹妹误会,而现在只需要抱头痛哭一场,就能冰释前嫌?”
临渊着实受够了青梵那种折子戏看多了之后产生的诡异思路,额角不觉一跳:“我从没那么以为过……”
“因为想要力量。”青梵截口道,“当年有人跟我说,只要我跟他走,就能得到远比当时的我强大的力量。”
临渊挑眉,这个原因也算意料之内、情理之中:“你那么想要力量?为什么?”
“你觉得不屑?”青梵敏锐地察觉临渊语气中的变化,“你觉得像我这样,为了寻求一点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抛弃一切的人,很值得鄙夷吗?”
临渊没有答话,不置可否。
青梵冷笑一声:“别否认啊,不要说你,就是我,也觉得很令人鄙夷。”
临渊还是没有答话,稍稍露出感兴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