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和荒打一架的准备,哪知气歪鼻子的荒还没来得及发作,旁边一声不吭的夏悠突然跳起来把他一顿怼,这下懵圈的妖怪彻底换成了他。
看着茨木吃瘪的模样,荒难得地露出一抹笑容,畅快又得意。
此刻的茨木,只能抱着满腹委屈闷闷不乐地做苦力赶车。
夏悠知道他委屈,但此时却没办法去哄茨木,只能先将车里这位大佬安抚好。
要知道,荒和她的关系可不一般,即可以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却也能够看作上级与下属。她和茨木的感情之事,荒要是一个心情不如意,完全有资格甩一套玉藻前同款的天罚下来。
她平常没少在荒面前说茨木的好话,为的就是能够改善荒对茨木的印象。哪知今天他当场指着荒的鼻子骂,吓得她整张脸都绿了。
好在怎么哄荒开心,夏悠还是很在行的,只是需得暂时委屈一下外面那笨蛋了。
“父神要和我们一起回大江山吗?”
“不了,明晚京都还有要事,我过几日再来寻你。”
夏悠闻言,迟疑地问道:“是指祭祀之事吗?”
荒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
夏悠眼神一动,她总觉得祭祀一事太过神秘,其中仿佛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甚至隐约觉得阴阳寮这次的所作所为也同祭祀有关。
她鼓起勇气,小声地问道:“阴阳寮这次的计划,你一早就知道了对吗?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言,荒蓦然抬眸看向她,眼神如霜雪般冰冷无情。
虽然知道这股冷意并非针对她,夏悠仍是不由感到心中颤栗。
“你真的想知道吗?”
不等她回答,荒又继续说道:“算了,你差点都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如今告诉你真相也无妨。”
“只不过……你随便听听便罢,切莫生出其他想法来,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也不要陷入泥潭中去。”
听着他语气严肃的告诫,夏悠也不禁正色起来,点了点头。
事情的真相果真如她猜测的那般,抚子一事与京都的祭祀有关,只是夏悠没料到,真相会是如此令人意想不到。
在平安京中,每年的大晦日期间都会举行一场隆重的祭祀,阴阳寮中所有德高望重的阴阳师以及行宫中的各方势力,全都会参与其中,保证祭祀能够从头到尾的完整举行。
“然而所谓的祭祀,其实应该被叫做镇魔仪式。”
仪式所镇压的对象,是封印在京都处阴界裂缝中的邪神。
“邪神……是什么妖怪?”
荒淡淡吐出几个字来,“就是传说中那个曾经的阴界之主。”
夏悠微怔,随后迅速地反应过来,荒所指妖怪乃是神话故事中常被提到的八歧大蛇。
所谓的镇魔仪式,并非是加强对其的封印结界,其实是向这位邪神供奉祭品。
人类惧怕着它的强大力量,却又无法将之彻底消灭,于是只能借此来供奉祭品,以求得京都乃至整个国家的繁荣安宁。
而所谓的祭品……便是被选定的巫女。
夏悠微微睁大眼睛,不用说,抚子应当就是这一年祭祀中被选择牺牲掉的对象。
“没错,根据阴阳寮的人祈祷的结果,抚子就是今年镇魔仪式的祭品巫女,虽然她因为陷入情爱而灵力有所减退,但资质依旧附和标准。”
所以,即便她已经怀有身孕,阴阳寮也不肯放过她。
这一瞬间,夏悠终于明白了为何抚子已经躲到了京南山中,阴阳寮的人却还要纠缠着迟迟不肯放手,软硬兼施也要将她骗回京都中。
而玉藻前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为了献祭仪式能够顺利举行,他们早早便开始布局,想要以天罚惩治玉藻前,再达到将抚子带走的目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会不顾一切为玉藻前挡下那一道天罚。
“没错,所以现在阴阳寮的人全都以为抚子已经死了,正乱作一团呢。”荒淡笑一声,“你回到大江山以后不妨告诉玉藻前,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抚子已经不在了,也能避免将来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夏悠眼神复杂地缓缓点头。
“怎么样,很惊讶是不是?”荒看着她出神的模样,却再次勾唇露出一个没有什么情绪的笑容,“你现在所看到的京都,一切的繁荣与美好,全都是以数不清的无辜巫女的性命换来的。”
抚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项传统仪式已经进行多年,早就已经停止不下来了……
“你既然这道这件事情,那为什么不告诉……”夏悠神情微微一凛,正下意识地想要询问荒,为何不将这正在发生的罪恶告诉行宫中的天皇贵族们。
但只是一瞬间,她就沉默了下来。
这样重大的祭祀,人类的统治者和上层阶级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们知道的……可是他们都默许着这一切,甚至是主导罪恶的刽子手。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身处在一个美好的人间,殊不知他们早就踏入了炼狱之中。”
“人类啊,总是如此自私又愚蠢。”荒的神情微冷,语气如霜雪般冰冷,“继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京都就会成为真正的人间炼狱了。”
“献祭灵力强大的巫女给邪神……会增强它的力量对吗?”夏悠小心翼翼地问道,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没错,早晚有一天,它的力量会强大到破坏掉封印,重新降临人间。到那个时候,阴界便会成为统治这个世界的舞台。”
被妖怪彻底的通知这个世界,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么可怕。
“夏悠,我是高天原的使者,花费这么久的时间潜伏在京都行宫中,为的就是调查这件事,以及寻找应对未来种种情况的办法。”
阴界之主,也是高天原众神们所忌惮的敌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让你和阴阳寮的人接触的原因,即便是昨晚上那种情况,也只是不得已才会让你替我布下结界。”
“好在你没有事。”
他真怕夏悠的天资如此出众,哪天暴露在阴阳寮之人的眼中,也会成为他们迫害的下一个目标。
虽然不喜欢茨木,他却从未强硬要求夏悠和茨木断绝来往,至少这个妖怪真心喜欢她,会拼接一切去保护她。
不像他,根本无法时刻亲自守护在这孩子身边。
夏悠怔怔地看着他,心中逐渐腾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
这就是当初荒为何想要召唤她来到他身边的原因吗?
京都之中,所有人都是灰暗色,只有他是其中的一抹光。为了不被黑暗所吞噬,他必须独自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份伪装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去。
整个统治阶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已经全部腐烂掉了。
即便他煞费苦心地得到了贵族们的尊敬与信任,却仍旧不能暴露身份与目的,一直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