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桐闻言,集中发力,把膏药甩开了,一溜烟拉着赵磊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背后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号声,闻者动容,听者寒心,连久经沙场的护士长都不禁抖了三抖。
这是哪路神仙又得罪了咱们苏大医师?
萧疏桐马不停蹄爬到了六楼,敲开了钱老头的病房,看见一脸病容,眼神哀伤的某老头,居然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抱住的冲动。
老师,苏师兄可凶可凶的,吓死人了~~~~
这种幻象没持续两秒钟,钱老头冲着萧疏桐奸邪一笑,彻底让萧疏桐清醒了。
完了,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吾命休矣!
“小桐啊,过来过来,给我削个苹果。”钱老笑得要多和蔼有多和蔼。萧疏桐头皮一麻,挪着脚步蹭了过去。
赵磊撇嘴。老头子,我都削了半天了,半个没吃,太偏心眼了!
萧疏桐拿着刀,擦了一把汗,有模有样地削了起来,一刀下去就见了核。钱老头看着他颤抖的手只是笑。萧疏桐心慌,差点没把手剁下去。
“小桐啊,”钱老哀叹,“人老了,果然是不服都不行啊。”
萧疏桐心里一惊,苹果掉地了。他抬头看着老师,喉咙口堵得慌。
“不过也许医院反而好呢。起码比家里还热闹。有你还有小徽(哦,不要诧异,小徽就是曙光)陪着,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难得见老头这么正儿八经地感伤,萧疏桐心里难受得就跟挨了骂似的。
赵磊痛哭,我成什么了我成什么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老师……”
“我总觉得自己庸碌无为,无所建树,没能在有生之年为国家多做一点贡献,死后见了毛主席(?)也是无言以对的。”
“老师为国树人,怎么能说是无所建树呢?”萧疏桐宽慰道。
“树人?”钱老头哀叹,“惭愧惭愧!”
那一脸悲戚看得萧疏桐羞愧不已,当下悔不当初,发誓奋起图强,力争成为史学界一大能者方能对得起恩师谆谆之情。
萧疏桐,“老师……”
钱教授,“小桐……”
赵磊,“苍天……”
一间屋子,三个人,各个一脸哭相,换药水的小护士进门后吓了一大跳。她撇撇嘴,走过去,很不客气地数落起老头。
“我说钱教授,您老有空也别常来我们医院串门啊。都说了阑尾炎手术不用住院……”
萧疏桐嘴角抽搐,“阑尾炎……”
“唉……”钱教授长叹,“老了老了,还晚节不保,这个盲肠也太对不起人民群众了。”
萧疏桐当下想要昏死过去,被老头的话又惊醒了。
“小桐啊,既然你已有悔意,还是要拿出实际行动来的。利用这个暑假,好好研究一下史学本质,回头给我写个论文,深入地谈一下你的想法啊。时间很充裕,一点都不急,要精要到位,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
萧疏桐目光呆滞,赵磊喜极而泣。被忽略也有被忽略的幸福,平凡才是生活本质啊!
小护士又发话了,“苏医生说了,您老别老是霸占着床铺,一会儿他来查房,要是见您还在,就要收缴违禁物品。”
钱老头一哆嗦,将装烟酒的包袱往怀里一抱,拖着两个徒弟火速办好了出院手续。
萧疏桐那里正水深火热,闵老板也没有闲着。稍稍动了点关系,闵榛以很厚道的价格入手了一辆新车。
宝马哀叹,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哭我哭~~~~
才上路,碰上了从某大附属医院逃窜回来惊魂未定的某人。
“什么?你小子又换车了!这回也太炫富了吧!”陆觉非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阿斯顿马丁V12,频频摇头,“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在这种寸土寸金交通拥挤可堪京式杂酱面的地方买跑车,典型的烧钱!记住,你现在是人人喊打的房地产商,不要激起公愤!”
“没有办法。”闵榛很无奈地摇头,“这款车能比较完美地综合驾驶感官和乘坐舒适度,而只有跑车能充分发挥敞篷的妙处。”
“敞篷?乘坐舒适度?”陆觉非疑惑,“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东西了?”
闵榛更是无奈,叹了好几声气。陆觉非觉得奇怪,忽然又想起林谦的八卦消息来,一脸嬉皮地凑上去,“新夫人姓甚名谁啊?”
闵榛摇头,正色道,“我从来只有一位夫人,还没过门,何来新夫人之说?”
陆觉非诧异,“闵先生要改性了?稀奇,稀奇……”说罢,摇头叹息,“可惜,可惜啊!多好的一个游戏人间浅尝辄止,到头来还是被束缚了。”
闵榛好笑,“你也别胡闹了。前次见了你家老头子,在我面前拼命数落你,说什么老大不小了还不正经找个人定下来。小心遗嘱没有你的名字。”
“我有心向归人,怎奈归人是过客啊!良人何时回~~~”陆觉非依依呀呀唱了起来,笑着岔开了话题。
闵榛也就不去管他了。刚开始认识陆觉非,典型的富二代,心想真是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后来时间长了,也就释然了,想着终有一天遇上个厉声厉色的人教训教训这个没脸没皮的小子,也算是苍天开眼了。
苍天叹气,我老人家很辛苦啊,整天净忙着开眼了。再说这不是月老那老小子的活吗?
深入虎穴
萧疏桐对着空荡荡的墙壁,思过……
叫你心慈手软,叫你屡教不改,叫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看看,还是着了老头子的道儿了吧!
思过完毕,哀叹半晌,老老实实去了图书馆,拖了半箱书回来,差点哭出来。这么多书怎么拉回家?
刚想和家人打个商量,迟些日子回去,一把被奶奶哭天喊地的悲戚模样给吓回去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买票,最快的……好好好……我知道了……奶奶,奶奶您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妈,你劝劝奶奶……诶,妈你怎么也哭了?……”
萧疏桐头痛不已,萧家的女人最擅长惊天动地人神共愤,这一点萧疏桐和他老爸都是深受其害,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一点,也是日后闵先生要集中精力斗智斗勇的方向。
放下电话,萧疏桐觉得耳膜还是嗡嗡响,以至于闵榛来电话时萧疏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报酬?什么报酬?”
闵榛也不顾他反对,直接把钱送到门口了。萧疏桐看着来人递过来的银行卡,表情僵硬。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摇摇头,把卡推了回去。
闵榛摊手,“我说过定会重谢的。”
萧疏桐头摇都得咚咚响,坚决不收,“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怎么可以收呢?”
“那,”闵榛放缓了声调,“总要让我表示一下感谢吧,否则我怎么过得去。”
萧疏桐摆手,很豪爽地说道,“别别,你这么说我听着难受。人走江湖,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闵榛微微一笑,也不接话,四下看了一眼萧疏桐鼠窝似的的宿舍。“就你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