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桐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他了。此时,闵榛不过离开了才两天不到。但是他没有打电话报平安。
飞机是很安全的。再说也没有看见电视上有飞机失事的报道。萧疏桐将自己的第一担忧打死腹中。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萧疏桐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并不能肯定。或者说,他并不敢肯定。
他是属龟的。
但如果某一天,一直生活在其中的水没了,就算是两栖动物,也会怅然若失。何况,他是一只水龟,离了,也许也活不久了。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天,连对法国学者的接待都不怎么上心。钱老头看他实在有些心不在焉的碍眼,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去哪儿呢?
萧疏桐站在入秋的风里,纯净的阳光打在脸上,舒服得让人有些想哭。他突然发现,自从认识闵榛,他对寝室“家”的定义越来越模糊了。
他手里有闵榛家的钥匙。闵榛临走前,特意嘱咐刻意随时过去。但是他却不想这么做。闵榛不在,偌大的别墅颇有些空房的感伤。
他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晕乎乎地回到了寝室,胡乱洗了一把脸。对门的胖三儿突然过来敲门,兴高采烈地要请客,庆祝他的论文在国内一家颇有声誉的刊物上发表了。
听说有的吃,一圈人呼啦啦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了,捞起胖三儿就往火锅店里走。一向以耐力毅力战斗力著称的萧疏桐今天却看上去有几分倦色,没精打采地挑了几根菜叶子,嚼了两下,又放下了。
秦礼言相当诧异,凑近了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萧疏桐只是摇头。
秦礼言眯了眯眼,以自己深入敌营十八年的战斗经验判断:有内幕!
内幕
这个内幕一直到酒散场了,秦礼言没有套出个所以然来。一群人晃悠悠的回了寝室,发黄的月光照得人有些熏熏的。
秦礼言摸进了张程的寝室。张程最近非常之刻苦。以前么,他虽然说算是个勤勤快快的好学生,但绝对是抱着能偷懒则偷,不偷白不偷的心理去做的。现在,整个人浑身上下只剩额头没绑上个白毛巾,大喊一声fighting了。连请客白吃这种事情都无动于衷,秦礼言觉得他离羽化成仙不远了。
萧疏桐头有些发胀,一直跟在秦礼言后面,想也没想就跟着进去了。等到回过神来时,发现两人正以探究的深邃眼神盯着他。萧疏桐浑身汗毛直立。
“你,你们看我干嘛?”
“小桐,”秦礼言推了推眼睛,正色道,“你这几天状态非常不对啊。”
“没错,”张程也推了推眼睛,一片反光,“说出来让我们分析分析。”
“没事,”萧疏桐矢口否认,总不能承认自己有些小小的失落吧。为什么?只是为了一个……“真没什么事!”他摇头摇得更肯定了。
“闵榛出差了?”秦礼言突然冒出了一句。
听见闵榛的名字,萧疏桐眼里的光芒顿现,又扑哧一下灭了。“嗯。”点头。
秦礼言心里有了些眉目。说真的,开始的时候闵榛将魔爪伸向萧疏桐的时候,自己是万分的反对。无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咳咳,当然,他现在的状况很好。只要不涉及媳妇儿不媳妇儿的问题,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问题就在于世界上只有一个方铮驰。闵榛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他以什么样的心态开始的?这点秦礼言没法不为萧疏桐担忧。
但是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秦礼言亲眼所见的,从方铮驰口中知道的,都表明闵榛似乎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如果他对小桐是认真的,秦礼言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多少立场可以反对。
现在的问题就是,小桐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秦礼言看了一眼那个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的家伙,断定他肯定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个前辈。是前辈就有必要将毕身武学传给下一辈……呃,跑远了。总之,帮他拎一拎吧。
“你对闵榛是怎么想的?”对于萧疏桐来说,拐弯抹角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委婉不如直接。
“什么叫怎么想?”
张程并不是很清楚闵榛的存在。但是从秦礼言以前或多或少的提起中大概猜出了一个所以然来。当下心里感慨这个世界太疯狂,蓦地所有人都大同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怎么想就是说你对他有没什么特殊想法?”循循善诱。
张程看着萧疏桐一脸迷茫的样子,有些上火,“比如说,看见他会不会心跳加速啊,会不会说一些莫名的话,做一些莫名事情;看不见他的时候会不会牵肠挂肚,无时不刻地想着他;又或者,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以让你心跳上老半天,就算他有的时候非常讨厌,个性也非常不好,比如饭也不会烧碗也不会洗,但还是放不下。总之就是如此这般等等等等啦。”
秦礼言瞥了一眼张程,脸上写着“你强的,比我还文艺”。
“你这么说,不就是说喜欢上他了吗?”萧疏桐诧异。
秦礼言和张程更诧异,哟,顿悟还挺快。
“你自己琢磨琢磨。”
看不见他,确实想见他;看见了他,确实心里很满足,又很激动;他如果笑,自己会觉得很开心;他如果沉默不说话,会没来由的一阵慌;他温柔的时候,很会照顾人,让人很舒服很想依赖;他拼命的时候,又会完全投入,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干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疏桐逐渐忘记了没有闵榛的日子。
这,就叫做喜欢吗……
秦礼言和张程有些好笑地看着萧疏桐一脸认真地做着思想分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时而恍惚时而大悟,有趣极了。
突然,萧疏桐拍案而起,惊呼,“没错!我喜欢他!”
哐当——没有心理准备的俩只跌下了椅子。
“小桐,你……”你也忒果断了吧!挣都不挣扎一下就踏进去了?
“可是,可是……”萧疏桐皱眉,又坐了下去,可是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张程非常感同身受地拍了拍萧疏桐的肩膀,“你眼前就有两位榜样,一位得道了,”他指了指秦礼言,“一位,壮烈了。”又指了指自己,“你要学习哪个榜样都是可以。放弃么,就失去了这样一个人;继续么,前途不定。就是这样,赌不赌?”
赌不赌,用一句喜欢赌一生承诺?
敢不敢,为一个人放弃世俗?
值不值,从此取次花丛不回顾?
萧疏桐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那句喜欢越来越清晰,清晰地不断放大,扩充了整个脑袋,压得思绪阵阵发晕。
秦礼言怅怅地叹了一句,这种事情一定要当事人自己才想得清楚。别人的意见再怎么中肯,不过是建议。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听上去好像很简单,好像只要有爱情就可以有勇气。可事实是,谁敢肯定在将来的某一天,回想起今天这个决定不会后悔不已呢?曾经你侬我侬,最终执恨相对,到底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