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人说这么些年,之所以从未透露过你的身世,是因为对你的身世有疑惑,而且也是遵从你母亲的遗愿。只是她觉察大限已到,觉得若不说出来,这世上便没人知道了,因此才将你的身世说出,让朕来决断。”正德帝回想起容氏进宫来的情形,心中微晒。容氏话说的很漂亮,但选择说出齐攸身世的时机却说明了一切。
齐攸手里握着那枚玉佩,“遗愿?”
“七弟是在江南与你母亲结识,打算回京后请旨迎娶你母亲。你母亲没有等到七弟,便上京来寻,那时候七弟已经病故了。你母亲生下你,托齐老夫人照顾,便......追随你父亲去了。”
齐攸半晌无言,第一次知道万姨娘是他的生母,同时知道的是万姨娘早已经被齐二夫人害死。现在知道了父亲是端怡亲王,母亲是江南的闺秀,同时也知道这两个一个病死,另一个殉情而死。
正德帝并没有立即出言开导,这样大的事,他得给齐攸一些时间消化。
齐攸抚摸着手中的玉佩,这玉佩竟是块暖玉,触手温润。他垂下眼帘,掩饰心中的波澜。
贵为端怡亲王,有了心仪的女子,并让那女子珠胎暗结,即便病的再重,来不及迎娶,但是做些身后的安排交代,却是不难。但是从正德帝的言辞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是皇室中谁都不知道有这个女子的存在。
而他的母亲,通过容氏留给他的那些在江南等地的田宅,已经查到江南董家的头上。容家在江南任职的时候,曾于董家颇有些来往。她的母亲,看来便是某个董家女所生的女儿。皇家骨血何等珍贵,就算是端怡亲王去世,也可以凭借那枚玉佩上门,却只暗地里生下他,还留下嘱咐,让容氏隐藏他的身份。
史官的记载,二十几年前,端怡亲王因急病过世,从发病到去世,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但是事实上那,端怡亲王的死因却是个极大的谜团,众说纷纭。
不过那些传言,只讲事实。端怡亲王年轻气盛,身份尊贵,又自幼在宫中很得那时候的太后宠爱。他与众皇子一起长大,在这些皇子争夺储位的过程中,他难保没有所偏向。
而端怡亲王去江南负责追查的案子,据说便有几位皇子牵连在内。
另外,端怡亲王去世那年已经快满十八岁,他的亲事已经被皇家提上了日程,先帝与那时的太后有意将王侍郎的女儿指婚给他。端怡亲王从江南回来后,这件事更是摆到了明面上。但是端怡亲王却拒绝了指婚,据说因此先帝还翻了脸。
而那王侍郎便是现在的户部王尚书,那个要指婚给端怡亲王做正妃的女儿,后来指婚给了一位皇子做侧妃。那位皇子就是眼前的正德帝,当年的侧妃如今已经成了四宫主位之一的德妃。
他的母亲和容氏千方百计隐藏他的身份,事出有因。
但是容氏,最终却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这些年,朕早将你当做朕的子侄一般。如今,你更不需再有任何疑虑。”正德帝开口道,“这天下,没几个人比你更尊贵,与朕更亲近。”
齐攸抬起头,正德帝的目光是诚挚的。他明白,那些过往的真相不是他能够去追寻的,正德帝口中说的,就是真相。
“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万......”齐攸跪地道。
正德帝忙起身将齐攸扶了起来,笑道:“攸儿,你是皇子龙孙,这世上,只有他们为你死。”
齐攸自然明白,他表白了忠心,而正德帝也作出了承诺。
“皇上。”
“哎,怎么还不改口?”
“皇伯父。”
“嗯,这就对了。说起来,齐老夫人将你的身份遮掩的很好......”正德帝笑道,“让朕只是疑心,却无从确定。”
第387章 且喜且忧
荀卿染坐在暖阁内,一边焦急地等待,一边时不时拿出怀表来看一看。如果齐攸再不回来,她也顾不得什么做月子的顾忌了,她打算去找齐攸。
“来人,把出门的大衣裳给我拿来。”荀卿染吩咐道。
宝珠、紫菀等人已经回来,听荀卿染这样吩咐,都纷纷上来劝阻。
“再等一会,永和郡王、康郡王和王妃,还有勇毅齐王妃估计现在都进宫了。四爷不会有事的,哥儿也不会有事。”
荀卿染不肯听,坚持要换了大衣裳出门,正在僵持不下,就听见外面小丫头大声禀报。
“四爷回来了。”
齐攸回来了?荀卿染再顾不上别的,抬脚就往门口走,还没等她走出门,齐攸已经挑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攸面色如常,怀里还抱着珝儿。
荀卿染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脚下却有些发软。
齐攸眼疾手快,将荀卿染接在怀里。
“怎么不在屋里 着。”齐攸道。
“四爷,你们去了那么久。”荀卿染道。
齐攸知道荀卿染是担心,便一手抱着珝儿,一手揽了荀卿染安抚。
珝儿早已经醒了,正含着自己的小拳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看见荀卿染,便将小拳头从嘴里挪开,意义不明地依依呀呀,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荀卿染接过珝儿抱在自己怀里。
齐攸拥着荀卿染母子进了屋子,两人在炕上坐下。
荀卿染将珝儿放在炕上,又将襁褓打开,甚至将珝儿的小衣裳都揭开来检查,是她的儿子,眉间的那点胭脂不会错,腿间的小JJ也还在。
齐攸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露出微微囧的表情。
他明白荀卿染担心,但却没法钻进荀卿染的脑袋里,看到荀卿染在想什么。殊不知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荀卿染的脑子里几乎将各种匪夷所思的可能都想了个遍。最糟糕的是父子俩一去不复返啊,还有什么狸猫换太子啊,什么想儿子想疯了,把人家小男娃抱进宫去,一声不吭就给人换了个小女娃等等等等。
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荀卿染呼出一口气,这才去看齐攸。
齐攸干咳了一声,面瘫着一张脸很正经地问道:“要不要也都检查一遍?”
荀卿染点点头,呆呆地伸出手,一会功夫才反应过来齐攸话中的戏虐之意,不由得挥起了粉拳。
齐攸能与她开玩笑,就说明是好事,最起码不是什么坏事。
而齐攸见荀卿染又哭又笑,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对他是仿佛挠痒痒但是对于荀卿染来说,却是很用力了。荀卿染的压力和担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能这样发泄出来,他也就放心了。
荀卿染打的累了,就停了手。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又怔怔地对望了片刻。两人都明白过来,他早就想到了,为了怕她担心才不说出来。他瞒着她,但是她未必就想不到。两个人早都想到了一处,却都没有说出来。
这个时候,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两人沉默地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丫头们在两人回屋后,就都知趣的退到了门外。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珝儿的哭声,让两个人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