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死法(65)
明帆在眼罩下睁大眼睛想,不愧是哥哥,轻易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因为竞赛在邻省,绿皮火车坐不了多久就下。乘务员报站时沈家骏回来了,他单手拎着外套,十分舒爽地叫宋易让座。此时明帆正好想脱眼罩——黑不溜秋的东西盖脸上真闷,他一脱,迎面对上沈家骏的眼睛。
跟车站里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
明帆在三观碎裂的情况下突然就麻木了。
不爽就不爽吧,反正脑瓜子嗡嗡的。
想不了任何事。
到宾馆时这孩子已经自暴自弃了,跟室友说别的管不了只能先睡觉。明扬跟沈家骏约好一起住,两人都受不了大街上的人流量,往床上一趴就不想动了。
不枉我运动会拿命冲刺,沈家骏想。他手一勾,抓住明扬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扯,舒服地叹一口长气。
“四十岁大叔吗?”明扬把头埋进沈家骏的胸前,“嗯……一股烟味。”
“是吗,”沈家骏稀稀拉拉地笑,“嫌臭?”
“还行,”明扬嘟囔,“我想打啵了。”
“……我说真的你别勾引我。”
“……我说真的已经一两个月了。”
沈家骏危险地眯起眼问:“听不懂,什么一两个月啊?”
明扬猛地一推:“你是真的!哎哟我操,大猛男装啥纯呢!”
沈家骏躺着狂笑,一连打了两三个嗝。明扬跨坐上来,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你对我弟很不满意啊?”
“我们还是打啵吧。”沈家骏凑近。
“原因,”明扬持续凶神恶煞,“你那眼神就跟他欠你钱似的,你们见过?”
“没有,”沈家骏老实交代,“今天第一次见。”
“那你!”
话还没说完,明扬就感觉自己腰上多了只手。那手一发力,瞬间将自己压进紧实的怀里。
个狗东西力气真大。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沈家骏笑着翻身一滚,两人的上下位置便颠倒了。
“别想太多,”男生轻而易举地扣住明扬的手,甚至嘻嘻哈哈地举过头顶道,“你还有精力关心你弟弟?”
“你到底是不是读书人?”明扬的尾音都吓跑调了,“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我靠举铁降旗呢,”沈家骏露出自己流畅的肌肉线条,“这不给你展示下成果?”
什么成果?
明扬的脑袋过了十道电门,半睁着眼不敢直视面前的男生。沈家骏的领口大,甚至能穿过衣领看见美好的人鱼线——哎哟,人的眼睛怎么能看那么远!虽然近视,但不妨碍他看见裤头零星一点儿突起。
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忽然开悟了。
前桌在暗示自己频繁升旗。
“我说啊,”沈家骏凑到耳边小声呢喃,“你下边儿很精神啊。”
“咱俩有区别?!”明扬还不肯就范,颤颤巍巍地撇过头,“痒死了离我远点!”
“你不是要打啵吗?”
“我是要打平常的啵!”
“我俩统共打过几次啵,”沈家骏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哪好意思用平常这个字眼的?”
“那前几次多平常啊,”明扬雄辩道,“普通情侣都那样打!”
“我记得咱俩还不算情侣。”
“现在先算一下!”
“论狡猾你还真是无人能及啊。”沈家骏对着明扬的嘴亲了一口,他腰腹发力,手臂力道没有半点减弱,健身基础那叫一个稳重夯实。这打啵声大到就怕隔壁听不见,明扬真他妈希望自己聋了:“你一次性亲完行不行?!”
“没,我其实还挺想问,”沈家骏想起上一次亲嘴的场景,“在男生宿舍亲了小二十分钟在你眼里是平常?”
那确实——
很不平常。
明扬已经没道理了,但他一大堆歪理在肚子里等着:“姿势平常!”
“噢,行,”沈家骏配合地点点头,“那你要想换个姿势咱们就不亲了,你换不换的?”
“我信你个鬼——”
别说明扬,就连沈家骏自己都没信,大笑着堵住了开朗猴子的嘴。
他趁机摸了摸对方的脊椎骨,激得人家一边亲一边颤。虽然还想再出格一点,但男生意外地发现明扬瘦得有些磕手。
之前穿夏季校服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瘦。
现在腰侧全空了。
“明扬啊,”他喘息着松开对方的手,“你秋冬天会变瘦吗?”
“啊?”明扬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不啊,该吃吃该喝喝,话说,秋冬不是长胖吗?”
“那你没发现自己瘦了吗?”沈家骏单手去捞桌子上的水,“我不记得你的腰这么小啊。”
“摸都摸了还他妈发表感想?”明扬窝火地踹了他一脚,“我也妹给你这么大脸呐!”
沈家骏悄悄去看男生的脸色,不像演的,应该确实不知道自己瘦了。
也就是说作息正常伙食也跟以前一样……但读个书大部分时间都坐着,上哪儿能瘦这么多?
“沈家骏,明扬,你俩在吗?!”门外传来刘博涵的大嗓门,“赵老师喊开会了!”
“他不能发信息吗?”明扬花好大力气坐起来道,“估计晚上要去八楼的会议室讲卷子。”
“嗯,”沈家骏把杯子递给他,“喝口水。”
俊逸和仁礼对成绩好的学生一向不差,外出竞赛的酒店从来不小,一般都带可长期租用的会议室。赵老头和梁老师轮番讲了讲作息,嘱咐学生一定要早睡早起保持状态,这间会议室租了三天,要自习随时都可以带着房卡来。
沈家骏虽然对学习没啥兴趣,对明帆倒是兴趣满满。他看了看那男生的背影,心想这可比明扬看上去傻多了。
谁说的稳重?
像他妈机器人就是稳重?
没人惯着他能顶着一张机器人脸到处社交?
赵老头还在白板前说,沈家骏的心情却越来越差。
“明扬?”他撑着头看了眼身边的临时同桌,“你那个暂时算一下情侣是算到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吧,”明扬从酒店的伙食介绍开始就没说过话了,他正皱着眉看着某处,眼神好像在努力地聚焦,“……不是,你刚说什么?”
沈家骏吃惊地看向他,突然有一种明扬从身体里离家出走的感觉。他赶紧握住男生的手,竟发现手腕在明显地发颤。明扬就在这时看向了自己,那张帅到离奇的脸猛地转过来,沈家骏看过无数遍了,现在却觉得非常陌生。
它不是明扬。
这种感觉无法跟他人分享,只因眼前这人只有躯壳,没有明扬十几年来的记忆和经历。躯壳的眼睛蒙着一层雾,呼吸节奏也比往常要快,好似乎在找本地连接的网络通道。它紧紧皱着眉,手下意识地去捂太阳穴,渐渐跟会议室失去了任何联系。
沈家骏几乎是第一时间站起身:“赵老师,明扬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赵老头快步走下讲台,“怎么回事?”
“好像是在火车上感冒了,”沈家骏想说实话,却直觉明扬一直在隐瞒这种状态,“下午也一直喊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