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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与玫瑰(23)

作者: 墨染鱼摆摆 阅读记录

“哎,段师姐,我八卦一下哈,你和姐夫一年都见不了几次,是怎么相处的呀?”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太了解了,就算不见面也知道对方绝不会离开自己,总之……平平淡淡就是真呗。”

“平平淡淡?”顾潇念着,突然摇头道,“那不行,我要是爱一个人,就要爱得轰轰烈烈,就算最后没有在一起,也是要刻骨铭心一辈子的那种。”

“哪里有那么多轰轰烈烈?我们大部分人不都是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吗?只有小孩子才惦记着寻刺激。”

“段师姐,我可不是寻刺激,只是觉得爱情之所以是永恒的主题,就是因为是稀缺物啊,那总归是要有点什么特别的吧,和大部分人都一样?那多没意思啊。”

“说说,你想要怎么个特别法?”

“我爱的那个人,不用长得特别好看,也不用特别富有,但他必须得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能让我仰视他,崇拜他的那种男人。”

“哟,小丫头年龄不大,恋爱都没谈过,还说得头头是道的......行,那就祝咱们顾潇同志早日遇到心目中那位真男人,给你一段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吧!”

顾潇还记得那一天,段云念站在窗前,刚好挡住了从玻璃上照射进来的光,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说话的时候,眉间的笑意让那向来火辣的阳光竟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煦。

恍惚间,仿佛还真有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是这种静好,就如同色彩绚烂的肥皂泡,随时都可能会在毒辣的日头下炸得粉碎。

第二天一早,一个噩耗传来,易卜拉欣死了,一家八口人都死在了前一日的夜里,几个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闯到他家里,一通劫掠抢杀后扬长而去,那栋低矮黑暗的黄土砌就的房子里,除了尸体什么也没留下。

听李工说,本来易卜拉欣是可以躲过这一场飞来横祸的,但前一天下午因为他偷着喝酒被发现,按伊斯兰教义受了二十鞭刑便回家去养伤,这才不幸罹难。

傍晚,顾潇站在办公室外的屋檐下,远远地看着落日慢慢地沉下去,心也仿佛随着在慢慢下沉。

六点,项目部的食堂到点开饭了,人们成群结队说着笑从营区院子里穿过,他们都在最初听到易卜拉欣的死讯的时候短暂地震惊了一下,然后,仿佛是听说了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那样,很快便风轻云淡。

“潇潇,去吃饭了。”

见顾潇不动,段云念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和她并排站着,“我记得我到这里的第一晚,有两个劳务在街上遭到枪击,当场毙命,大使馆出面和政府交涉了好久也没什么结果,最后只能按意外保险的金额赔了一笔钱了事,来的时候是两个鲜活的人,回去的时候却躺在小盒子里……他们告诉我,这种事在这里不少见,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安全地活着,然后,习惯这一切。”

听了段云念的话,顾潇心里像是堵着什么,闷闷的,憋得她很是难受。

习惯这一切?怎么可能......

在炮火下苟活着的生命,脆弱如斯,轻贱如斯,可他们依然是生命,他们依然在顽强地努力着,却仅仅是为了能活下去......

“一场战争都够受了,何况还是这么多年,打来打去,倒是让外人占尽便宜,自己千疮百孔。”

“有什么办法呢,积重难返,打仗就是个泥潭,越打越复杂,越打陷得也越深,倒霉永远都是普通民众……潇潇,易卜拉欣的事你别想太多了,不会有人为他们惋惜,更不会有人为此负责,因为像他那样的人,在这里太多了......”

过了两天,项目又新招来一位年轻的黑人小伙,代替了易卜拉欣的位置。

营区的门禁从九点调整为八点,门外的守卫兵人数也增加了不少,除此之外,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第十九章 光的背面(2)

“当时,整个营区看似固若金汤,但大家都很自觉地把战备包随身携带着,以备随时可能突然到来的紧急撤退,我的战备包都是段师姐帮我准备的,现在想想,那五个月,好像都是段师姐在照顾我,不仅是工作上,还有生活上,都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顾潇说完,又侧过身,曲起手肘垫在脑袋下,抬眸看向何凛的方向,月光若隐若现,从他的脸上淌过,仿佛蒙上了一层霜,他的眼睛微眯着,像是在沉思着,又像是困倦的样子。

“何凛,你睡着了吗?”

“没有。”

“还想听吗?”

“你想说,我就听……反正也睡不着。”

“嗯......在罗维穆的日常生活其实挺单调的,没有四季更迭的日子过得就更慢了,所以我们每天都向往着上工地去,尤其在尾水下闸的那天跟着车去抓鱼,平常吃牛羊肉吃到吐,抓了鱼晚上就可以改善一下......去那边的路最好是那条大坝上面的临时道路,可以俯瞰尼罗河,很宽,风景很好,段师姐说我们四舍五入也算是看到了海。”

“云念喜欢海,却去了沙漠,本来她是可以不去的……”

“段师姐是有自己主张的人,她去那里不完全是因为你。”

“她这样说过?”

“有些东西不一定是非要用语言说出来才能让人了解的……你可别反驳我说不过相处五个月能有多了解,反正我就是懂她,可能比你还更懂呢。”

这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逐渐变大,砸在车顶上啪嗒啪嗒不停作响。

顾潇坐起来看向外面,周围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只能勉强看到雨点打在车窗上化为一条条水线流下。

这下可犯愁了,明早这丛林里肯定会泥泞得更加难行,顾潇原本还打算等到天亮去循着车轮印找找方向,可惜天不作美,这一场大雨过后,大概什么都不会找到了。

一味地在原地等着搜救也不是办法,还是得设法找到出去的路才行。

顾潇一边想着,一边注意到何凛那边又没了动静,心想这男人真是奇怪,他是怎么做到好像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何凛,你睡不着的话,不如给我讲讲你们维和部队的事?”

“你也睡不着?”

“那倒不是,只是从小听睡前故事形成习惯了,到现在我睡前都得要听点什么才睡得着......哎,我都给你讲了我和段师姐在罗维穆的事,你怎么也该礼尚往来,讲讲呗,随便什么都可以。”

黑暗中,何凛沉默了好一阵,才听得他说:“我的故事,不怎么好听......”

2005 年,秋。

一列装甲车队护送着两辆军车从沙漠边缘驶来,前方出现了一座石头城,说是城,却只剩下了两面高大的墙壁,长年的风沙侵蚀下,已经千疮百孔。

中间的军车副驾驶上坐着一名身着迷彩的男人,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到若卡穆还有半天路程,咱们没多少水了,等会到前面停一停,看看能不能找到水补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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