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应照我(186)+番外
凤心忙双手平举到额前,接了赏。
竹安走上前,瞧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间愣了一瞬。
越是细微的动作表情越是逃不过芙蕖的眼睛。
芙蕖狐疑的打量了一下这二人,等送走凤心之后,芙蕖问:“有何异常?”
竹安:“异常倒是谈不上,只是令我非常诧异,方才那位小娘子的眉眼间,与姑娘您约有六七分的相似。”
芙蕖听了这话,一挑眉,扬起了下巴。
竹安紧接着道:“现在又不觉得像了。”
芙蕖:“到底像在哪里?”
竹安支吾了一会儿,说:“像你安静不说话时低眉思虑的样子。”
芙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像就像吧,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难道还不准人像了?
可不曾料到,晚些时候,喝茶时,谢慈竟主动提起:“听说绣娘中有个人与你很像?”
芙蕖摇着壶地的残渣,扫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也觉得像?”
谢慈回答:“有一点。”
芙蕖当即问:“你去见她了?”
谢慈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寒意在绕脊徘徊,话说出口前,不免在舌尖多绕了两圈,最后道:“偶遇。”
芙蕖高了三分声调:“偶遇?”
谢慈只见她身段婀娜的靠了过来,倚在茶几旁侧,略高一头的审视他。
芙蕖身上还沾着他的味道,只这一点,足以让他为她做任何妥协,以及纵容。
谢慈捻着精致的茶杯,遮住了不自觉露出的笑,说:“是偶然,她在我书房门前失足落水,捞上来的时候,就在我的窗下。”
又是她所不相信的巧合。
芙蕖在望着谢慈侧脸的时候,完全做不到集中精力,手指攥着他的领口,却抑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想继续探向更深处。芙蕖就在这份纠结和恍惚中,放低了嗓音,说:“我要知道是谁搞的把戏。”
谢慈颔首:“好,给我三天时间。”
芙蕖:“三天吗?”
谢慈已经感受到贴这皮肤游走的凉意,不动声色的改口:“一天。”
芙蕖终于满意了,有些粗暴的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按倒在茶几下。
她只给谢慈一天的时间,然而却又蛮横不讲道理的将他缠了半天,以至于后半天几乎没能见到这个人的身影,但他也没有离开庄子,只是将更多的时间耗费在了书房,查阅属下递回的消息。
终于,在芙蕖摆茶的与昨日同一时辰,谢慈出现,刚好赶上了第一壶桂花茶。
芙蕖:“喝茶吗?”
谢慈盘膝而坐,伸手向自己面前的茶杯时,却被芙蕖一只手扣住了。
谢慈嘴唇一动:“渴了。”
芙蕖温柔地说道:“烫。”
谢慈便知道,今天想喝上这口茶不容易。
他需要忍着渴再废上一番口舌。“那座绸缎庄子是皇商薛氏的产业,你请来府上的那些绣娘,有一半是伺候宫里贵人的。”
芙蕖意有所指道:“宫里贵人?”
所谓“宫里贵人”多年来就只有皇帝一人,众所周知,皇上尚未大婚,后宫仍然空置。
芙蕖:“皇上?”
谢慈没有反驳,等同于默认了她的猜测。
芙蕖呼了口气:“我就说他最近过于安静了,你病后失踪了那么久,他居然没有试图找你,这本身就是件反常的事。”
谢慈:“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还找我做什么?”
芙蕖反问:“他不需要你了吗?”她毫不客气道:“像你这样位高权重的朝臣,若是不需要了,会赐死吧?”
谢慈道:“当然,本应如此。”他提起这件事情,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原本无关的事,“到底是我高估了他的帝王心术。”
芙蕖想起了一件事:“听说他大婚在即。”
谢慈点头:“他对你的执念说放就放,倒是令我很意外。”
芙蕖却问:“你为什么始终觉得他执念是我?”
谢慈:“你难道不觉得?”
芙蕖:“不得不说一句,在这方面,你是低估了他,你们应该还会有机会坐在一起谈一谈……茶快凉了,温度正好解渴。”
谢慈这回主动把送到眼前的茶按了下去:“说话不要只说一半。”
芙蕖平静道:“推测在得到证实之前,什么也不是,你想听一句什么也不是的废话吗?”
谢慈道:“废话!”
可能是耐心快耗尽了,芙蕖从这简短的两个字中,听出了点骂街的意思,她舒展了忧虑的眉头,笑了起来。
“别急,别生气。”芙蕖缓缓道:“皇上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在扬州别院,他是追着你去的,可你不理他,只把他撇在院子里让他自己打发时间。那个院子里养了那么多女孩子,只有我最与众不同。我不是在夸自己,我在那个院子里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源自于你对我的特别对待。”
谢慈安静地听着她说。
芙蕖:“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还不值得他另眼相待,他想纠缠的,一直都是你。”
皇上看她的目光中,从未隐含过任何倾慕之意。
而一个处境艰难,受制于人的帝王,但凡有丁点野心,也不会在那种危机四伏的时候,任由自己耽于情爱。
谢慈沉默着喝了一口茶,已经凉透了。
绣娘中有不安好心的人,芙蕖担心自己嫁衣,一度考虑将绣娘彻底都换掉,但是那样又十分容易打草惊蛇。
对比嫁衣受损,她更想弄明白小皇帝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很能想得开,连八字合婚的吉凶不在乎了,一袭嫁衣还有什么忌讳的。
第131章
不出所料,绣娘凤心的落水,果然只是个开始。
庄子上存的罗浮春里出现了轻量的迷药。
这件事情是芙蕖先发现的。
谢慈在过往十余年里,仗着自身凤髓独特的毒性,不怎么在意入口的东西,这个致命的毛病,至今仍没改过来。
对于谢慈来说,用味觉分辨毒物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因为在他从小所接受的指教里,没有关于这一点的只字片语,谢老侯爷似乎认定了他不需要,他在辨别口感上总是显得格外迟钝。
谢慈在某次喝了半壶罗浮春后,倒在芙蕖的身边,昏睡了整一天一夜。
芙蕖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将酒倒进被子里,细嗅了片刻,又抿了一口尝了,确定是掺了东西。
谢慈在昏沉中睡去,又从昏沉中醒来。
醒来后总算意识到了不对。
芙蕖守在他身边,见他睁开眼睛,摇着剩下的半壶罗浮春,说:“做梦了吗?”
谢慈闭了闭眼,不轻不重摁着一侧太阳,开口时嗓子有些喑哑:“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