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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应照我(28)+番外

作者: 小锦袖 阅读记录

纪嵘:“……”

芙蕖笑起来时,眼睛里像是忽然活泛起一汪水,好像明珠终于洗去了尘劳,重新照破了万朵山河。

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适合呆的地方,要把芙蕖放在这辉煌繁华所在,才能见其真正的风采。

芙蕖很愉悦地拍了拍他的刀,说:“请吧,纪大人,有我,不会让你输光了衣服出门。”

第19章

明镜司里不是没有女人,也不是没有说话率直露骨的女人。

但她们大都刚直,是锋如刀剑的肃杀。

纪嵘从没见过像芙蕖这样的——

如同春夜的潮水。

那浩渺的烟波足以瓦解人的心防,但也可将人拖进那不见底的深渊中,温柔地溺毙。

明镜司向来自称揽英豪不问出身。

纪嵘忽地动了眼馋的心思。

但可惜,名花有主了。

“你留在照棠身边实在可惜。”纪嵘说:“明镜司需要你这样的女人。”

芙蕖对着纪嵘笑:“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我已经听腻了。”

纪嵘:“看来想挖墙脚的人不止我一个……罢了,敢干这种事的人需要勇气,我胆小,最多也只是想想……”

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芙蕖察觉到他不动声色的警惕。

眼尾一扫,似乎带了些安抚。

金瓯赌坊那镶金嵌玉的大门近在眼前,他们从踏进赌坊地盘的那一刻起,立刻有是几双眼睛从暗处盯了上来。

正常,毕竟生面孔。

芙蕖安之若素,将困着乌鸦的笼子传到了纪嵘的手里。

纪嵘接住,掌心溢出些许内力,笼中两只正扑腾着翅膀打架的乌鸦非常识趣地安静下来。

迎客的姐儿在阁上抱着柱子打量了他们很久。

从衣着、打扮,再到二人的举手投足的气质。

金瓯赌坊声名在外。

手里不攥个十万八万的财,怎么敢往这门里钻?

芙蕖焉能不知这群人的德行。

一双势力眼,人分三六九。

她站在博戏场里一停身。

迎客的姐儿散开的裙纱像一朵胭云,从阁上飘了下来,径直到了芙蕖的跟前,倾着身子,笑问:“小娘子瞧着面生,不知约了人否?”

她竟一眼竟能看出,两个人中,能做主的是芙蕖。

这已是难得了。

赌坊里,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放着一个身姿不凡的男人不巴结,反而去殷勤伺候他身边的女人。

芙蕖要的就是这样一双慧眼,她没有急着答话,而是问了句:“姐姐怎么称呼?”

“金银儿。”

赌坊侍奉在前厅的姐儿,不仅要颜色好,还要说话办事的老道。

金银儿已经不是坊里最年轻的花儿了,但她却做成了赌坊的掌事人之一。

她在猜这二人的身份。

可这谜面是芙蕖亲手装饰了端上来的。

无论她金银儿猜到哪儿,都翻不出芙蕖精心设计的谜底。

金银儿自以为拿捏的准了,再试探道:“小娘子莫不是来等自家郎君的吧?”

她的思路没错。

人,无非两种。

贵,或贱。

女人,无非两种。

已嫁为人妇,或待字闺中。

芙蕖通身的气度,是当年谢家和太平赌坊,用真金白银正经养出来的,和“贱”字搭不上边。

而嫁与未嫁,原本看穿着打扮便能明晰,可今日芙蕖偏偏妆了个玄虚。

可嫁可不嫁。

考的是眼力。

在贵人圈里。

正经闺秀没有往这种地方厮混的。

正头夫人更没有出来抛头露面的。

金银儿靠近了芙蕖,隐约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豁然开朗。

说贱不贱,说嫁未嫁。

——估摸是哪家达官贵人娇养在外面见不得人的妾。

出身必不高贵,但胜在受宠。

至于她身后那位负刀的郎君,一身肃杀,行动规矩,寸步不离芙蕖左右,是震慑,也是排面。

金银儿这一问,芙蕖便知她已经绕进自己的局里了,也笑着答道:“今儿他不来,就我自己,找点乐子。”

金银儿心里的警惕去了大半,刚开始那份高高捧着的心也收了回来,想:妾嘛,出身就说不上什么贞洁,都是贵人们送来送去当人情的东西。

只要手里有钱,怎么玩都成。

再一见芙蕖掏钱从她手里换筹码时的熟练,更是恰到好处佐证了她的猜测。

金银儿见她身上的钱有些寒酸。

便取零凑整,自己做主,给她填了缺,凑齐了一千两。

芙蕖经过第一张赌桌时,正见摇筛人准备开匣。

她把所有筹码咣当一砸,全押在了小。

纪嵘在后面看着都觉惊心动魄,他很想保住自己的裤衩,但现在已莫名觉得身下有些风凉了。

——“你不想一局结束,就被请出门吧。”

芙蕖眼睛盯着那开匣人的手,嘴唇不动,声音却轻轻传了出来:“一局结束,有人得请我上楼。”

话音刚落。

匣中的乾坤显露于人前。

三只筛子全是一点。

芙蕖赢了个盆满钵满。

金银儿当即瞪圆了杏眼。

纪嵘在芙蕖的耳边笑了一声:“开了眼了,可见,赌钱一事确实和运气没什么关系。”

芙蕖伸手和金银儿要酒,对着赌桌上的输家作了个揖:“四方来财,八路进宝,请各位玩好。”

金银儿斟酌着她的喜好,给她端来了一壶甜香的果酒。

芙蕖接了酒,仰头浅酌了一口,借着这个动作,往楼上一扫。

果然,已有人攀在栏杆上瞧她的热闹。

赌坊里的女客本就惹眼,更何况这位女客不仅漂亮的要命,且袖中还藏有真章。

有人下楼到金银儿身边耳语了几句。

金银儿挥退了那人,上前赔笑对芙蕖道:“上面有客人想和小娘子交个朋友,托我来搭这个桥,问问小娘子愿不愿?”

芙蕖一手揽袖,一手持酒,懒洋洋的问:“是什么人啊?”

金银儿伏在她耳边:“崔字号钱庄的少东家,人俊多金,想必不能辱没了小娘子的身份。”

崔字号!

芙蕖的眼底里闪过雪色。

半个月前以陈王为首几位贵人,在燕京太平赌坊的暗场里,贪下了四十万两白银的军饷。

那批钱可是一个子不露的全部流进了崔字号里。

甚至还远远不止那一笔钱。

芙蕖所接触的账簿有记录。

崔字号的地下钱庄里,几乎藏纳了近八成的赃银。

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芙蕖捉起自己的裙纱,抬腿便往楼上应邀。

一路上,她心里疑窦丛生,崔字钱庄的分号遍布江南江北,但其掌柜的崔锦枝是扎根在徽州的,他们的少东家,怎会隔江窎远地跑来兖州?

芙蕖带着一心的警惕和疑问,在楼上的屏帘后见到了人。

所谓少东家年纪已经不小了。

二十几还是三十几?

摸不准到底什么岁数,但颌下已经留起了胡茬,整个人身量不胖不瘦,眼睛里盛了些狠劲儿,哪怕这满溢脂粉香的屋子里,都不能迷乱了他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