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屈起手指,在自己的腿上来回摩挲。
若只是需要情报……倒是有理由解释那些人为什么废了那么大力气抓住了自己,但是三个月的拷问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军队的讯息更换速度极快,丽姬娅·米勒这种身份的人被抓走后为了以防万一应该会用最快的时间重新安排布置,所以说,想要的不是情报,而是丽姬娅·米勒?
……那为什么她回来这么久,除了得到一个“长期休养”的安排,还有时不时兼职一下老师的工作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能费那么大力气那么大心思在自己身上的人,她没法说对方因为一次失手就会放弃。
有什么东西,是她身边自然而然发生的……但是她暂时还没有发现的……
她的神色自然又平静,一旁趴着的猎豹却倏地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轮椅旁边,用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厄舍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她的声音,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丽姬娅?你怎么不说了?”
“啊,没事……只是忽然想起来一点事情。”她神色不变,顺手挠了挠猎豹的下巴,大猫惬意的昂着下巴,尾巴一甩一甩的,看上去满足极了。
存在精神体就是这点不好,如果一不小心的话反而会通过这家伙暴露自己的内心状态。
凤非离面不改色的想。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话题引起了你的一点不好的回忆。”
厄舍从轮椅边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好好休息吧,我先不打扰你了,剩下的一份论文我会尽快交给你。”
凤非离跟着点点头,“很晚了,去睡吧,厄舍。”
青年扶着轮椅的把手躬下身子,他身材高大肌肉匀称,当弯下腰时整个人便颇具压迫感,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他甚至能把凤非离给遮的严严实实。
“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您做好准备要教我精神自我构筑了吗?”
凤非离看着眼前高大的年轻人,眼皮都没抖一下,“等你写完论文再说。”
“好吧。”
厄舍有些遗憾的说道。
“如果我能早一点学会,就能早一点上战场替你报了这双腿的仇。”
“那些家伙可不好找。”
“没关系,我很厉害的,想找的东西总能找得到。”
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拉近了距离,在凤非离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蝉翼的亲吻。
“晚安,我的小小鸟。”
他的声音低得她甚至没有听清,语气低沉而缠绵,充满了某种病态贪婪的黏腻感。
像是蜘蛛的网,无声的黏住了自己的猎物。
第47章 病入膏肓(6)
凤非离看着厄舍离开之后空无一人的偌大房间, 忽然对身边的猎豹开口说道:“……你知道其实我不是很讨厌这种家伙吗?至少这种人还有值得玩一局的乐趣所在,比起那些无趣又没脑子的家伙可爱多了。”
猎豹在她旁边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甩着尾巴, 沉默的看着她这无异于自言自语的诡异行为。
“知道如果是我会怎么做吗?要想隐藏一棵树,最好的方法是把它放进森林里……那么我身边的‘森林’有什么呢?排除掉军方的奸细,那么大概就是这几个塞进来的和我学习的哨兵……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关键之处就是厄舍·弗尔, 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和他脱不了关系。”
她绕到桌子后面打开光脑开启监控画面把所有有关厄舍弗尔的录像全单独调了出来。“我总觉得他今天晚上有在刻意引导我注意到和我的腿有关的这件事情。”
厄舍·弗尔在她提起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很奇怪——那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一种无人可及的强大和年少气盛而衍生出来的盲目自信,更像是他好像早就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似的,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感觉是提前得知结果的冷静和势在必得。
凤非离飞快的看着今天晚上的录像,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厄舍·弗尔临走前落在她额头的那一个吻上,青年的嘴唇做出一个口型说了点什么,那个声音太轻导致她当时没有听见,现在重看录像后才发现。
凤三读出来那几个字后, 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那几个字绝对不是现在的联邦通用语,也不是厄舍弗尔小时候的母语, 那是货真价实的中文。
……小小鸟。
唔。
鉴于她的精神体是猎豹、从名字到族谱到人生阅历没有一点能和飞禽类扯上关系的, 所以这个大概是指她原本的姓氏,“凤”字,而厄舍弗尔的身世阅历和他这段时间拿给自己的文学课论文足以证明这小子念不出这几个字。
凤非离翻了翻年轻哨兵的作业, 十秒之后立刻决定姑且先把厄舍·弗尔和这个“未知者”分离开来看……至于是人格分裂还是精神控制,这种事又不是不可能。
……反正现在让她相信厄舍就是这个“未知者”本人还是有点困难的,嗯, 从智力角度来看的困难。
凤三深吸一口气, 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
——首先, 他知道自己是“谁”,至少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丽姬娅米勒;会说华语,知道她的姓氏,所以可以排除掉“这个人”是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可能性。
那么,现在先让她做一个大胆的猜想。
——假设这个抓走了丽姬娅·米勒的人,从一开始就等待的不是原来的丽姬娅·米勒、而是她凤非离本人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就有了解释的理由。
比如说她为什么被抓走后却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自由行走的能力以及军队的地位,后者姑且还可以说是轮回司的故意为之,毕竟一个在军队里任职的高级向导所需要面临的工作强度绝对不适合一个虚弱的病患;可这样一来那些明明已经可以控制她生死的家伙们为什么要只是让她变得衰弱而不是杀死她,这件事就无法解释。
重点是,为什么只废了她的腿。
她曲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轮椅的把手,开始回忆起自己被救走之后的那份医疗报告:她的伤很多,但是严格来说每一处都不是致命的,唯一算得上恶毒到无法彻底治疗的折磨应该只有那一针神经毒素——那玩意摧毁了她行走的能力和身为向导的基础能力,这让她只能依靠轮椅行走,而且无法履行身为向导的义务。
对方不是想杀死自己,而是想让自己失去行走的能力——或者说,“自由”。
女人缓缓闭起眼睛,试着从对方的角度思考他在做什么。
“他想抓住我,而不是杀死我……目前最可能的猜想,他渴望的是一个‘笼中鸟’的结局。”
十足贪婪的狩猎者,不可与其他只追求死亡与混乱的罪犯混为一谈。
但是再好的猎人也会有耐心的极限……当发现她在过了这么久时候都没有发现后,“那个人”开始试图通过某手段引导凤非离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