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要相信我,甭管是小时候还是如今,我都不是一个爱闹腾的人。其实呀,我最欢喜的就是过平淡如水的日子。结果,自打嫁给老爷您以后,我这日子就没安生过,尤其是这几个讨债货出来以后!老爷,您说这么怎么一回事儿?”那拉淑娴笑得一脸无辜,只是眼底里的幸灾乐祸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贾赦一脸的憋屈。
成成成,这帮熊孩子都是像他,这下总成了罢?!贾赦索性赌气般的拧过头不去理那拉淑娴,可如此一来,十二那忧心忡忡的神情却再度落入了他的眼帘。
儿女都是债啊!!
他上辈子一定造了很多孽。
考虑到自己没法向十二下手,甚至连责骂都舍不得,贾赦果断的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将十二推到了一旁,扬着脑袋头也不回的开溜了。
直到贾赦闪身走人了,十二才有些茫然的看向那拉淑娴:“我说错了甚么吗?与其将精力浪费在政二叔叔身上,还不若趁早给二丫头寻摸亲事呢。兄弟几个里头,我最担心的就是二丫头了,一来她是个姑娘家,二来她也太没心眼子了。”
“这倒是不错。”那拉淑娴笑够了之后,还真就顺着十二的想法仔细的思量了一番,随后开口道,“二丫头今年也有七岁了,是该学着管家理事了。将来就算不能当长房嫡长媳,起码也能嫁到二房三房去。对了,你心里头可有人选了?”
十二先点头后摇头:“我倒是想把二丫头说给外祖父家里的表哥表弟们,仔细算了之后,才发觉要么年岁不合适,要么身份不合适。”
假若今个儿迎姐儿的确是那拉淑娴的亲生女儿,那么就算是打算将迎姐儿说给张家长房的小哥儿,那也是极为妥当的,毕竟这亲上加亲原就极为被人推崇。可惜的是,迎姐儿的身世糊弄旁人还使得,糊弄张家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因此,就算要跟张家联姻,所能选择的也就只剩下二房、三房的两个次子了。
可如此一来,年岁差了三岁,且还是女大男小,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其实也没啥不好办的。”那拉淑娴耐心的听了十二的话,点出了里头的关键,“大不如前的不单只是咱们荣国府,还有张家。事实上,自打老爷子辞官之后,张家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一下子少了许多。也就是老爷子先前桃李满天下,这才使得乍看之下还凑合。可以想见,等再过个十年,张家铁定会慢慢的落下来的。”
乍一看,张家有三位老爷,可事实上那三位老爷中,大老爷直到如今都不曾走出丧妻之痛来,之所以坚持下去,从很大程度上来看,都是为了亡妻所遗的两个儿女。二老爷本人能耐倒是不小,无奈脾气太冲了,而在官场上,除非你牛逼得快要上天了,要不然迟早毁在这脾气上头。偏三老爷又是个中庸的,不用担心他会犯错,可也指望不上他能一飞冲天。
总的来说,张家起码在未来的二三十年间,不会跌得太厉害,可也绝不用指望能恢复往昔的繁华。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张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身子骨都不是很好,一旦他们二人故去,极有可能张家下一步就面临着分家的险境。
“你那三个舅舅里,跟我关系最好的自然是你大舅舅了,可他这人……太重情了,怕只怕等小铃铛出嫁了,再等榆儿成亲了,极有可能撒手去追寻原配。就算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那小哥儿也未必能立起来,最多恐怕也只是保住家业尽量不让其败落。”
那拉淑娴长叹一口气,如果有可能,她也想拉拔娘家一把,可前提却是在不伤害自身的情况下。偏生如今这种情况,她真的没法插手太多,只能保证在最后一刻定会出手相救。
“你二舅舅,倒是同你挺合得来罢?彬儿是个好孩子,脾气像你二舅母,学识却像了你二舅舅。我就想着,若真要给二丫头挑夫君,倒是宁愿挑你二舅舅的次子。”
十二挑了挑眉:“那三舅舅呢?”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拉淑娴嘲讽的笑了笑,“假若没有咱们横插一杠子,张家极有可能当一辈子的太子党,然后抄家灭族,只留下你三舅舅那一支。”
倘若不出意外,最没用的自然是张家三房。可若是不幸出了大事,那么能够全须全尾保存下来的也就只有张家三房了。倒不是说他们是墙头草,而是中庸之道在很大程度上,是最能够保全自己的。可惜,那拉淑娴并不喜欢。
“我知晓了,那就先将目标定下来。就是二舅舅家的柯哥儿了。”
张家二房的次子名张昀柯,三房的次子名张昀楠,原本十二对两个小表弟都是一视同仁的……无视,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他必然要改改行事作风了。譬如说,回头抽空往张家去一趟,先培养培养感情,等柯哥儿略大一些,就可以可劲儿的摧残了。
只是,说了半天后,十二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真的非要让二丫头嫁出去?不能考虑招赘吗?”
那拉淑娴轻抚狗头笑而不语。
最终,十二只能失望的离开了。
然而就在十二离开后不久,迎姐儿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这次没有十二拦着,她轻而易举的进了那拉淑娴的房里,张口就道:“娘啊娘啊娘!”
“别学你那蠢透了的琏二哥哥。”那拉淑娴横了迎姐儿一眼,又向她招了招手,唤到了跟前后,拿帕子给她擦拭了一下额间的汗,“又跑哪儿去疯了?再怎么下去,二丫头就要变成疯丫头了。”
可惜迎姐儿只对“胖丫头”过敏,旁的怎么说她都没有反应。因而,迎姐儿只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娘啊,老太太又晕过去了!”
“我知晓了,先前就有人来支会过了。”那拉淑娴淡笑着道。
不曾想,这话却反而让迎姐儿愈发的急切了:“不是不是,不是上一回,是后来一回。一开始,是爹去寻了老太太,等爹走了以后,老太太就晕了。差不多就是同时,大夫过来了,给老太太开了药。结果就在方才,老太太又……”迎姐儿两眼一翻,两手举到肩膀处,小舌头一歪,活脱脱的就是贾母晕厥的翻版,“晕了。”
可怜的那拉淑娴,忍了半天也没忍住,只曲起手指在迎姐儿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见迎姐儿一副委屈至极的小模样,愈发的没好气了。
“好端端的,学老太太晕厥作甚?罢了罢了,左右最近一段时间,老太太怕是还要晕上几回,索性你给我搬回来住罢。别忙着反对,让人将蓉儿也搬过来。”
迎姐儿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觉得若是蓉儿在荣禧堂里,她的确没必要非得住在荣庆堂里。说白了,她这是舍不得蓉儿这个好玩的小侄儿,又不是舍不得贾母。这般闲着,迎姐儿很快就点头道:“嗯,二丫头这就去把蓉儿抱过来!”
话音刚落下,迎姐儿就撒丫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还真别说,那拉淑娴的猜测真是一点儿也不错,今个儿只是一个开端,贾母就已经晕了两回了。等之后几日,每日里都有不同的消息传来,贾母索性保持了一天晕三回的频率。闹到后来,大夫索性就不走了,免得走到一半路,就又被人撵上来唤回去了。
这般过了大半个月,六月下旬的某一日,数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到了宁荣街,且马车上还挂着荣国府的牌子。
如此大的阵势,岂能不惊动宁荣二府的人?只不过宁国府这头,仅仅是出来瞄了一眼,随后该干啥就干啥去了。而荣国府这头,因为贾政一直没有消息,慌得贾母命人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这要是打听旁的消息不容易,可只是宁荣街上来了挂着荣国府牌子的车队,自是要第一时间告知贾母的。当然,在告知的同时,也要强调来的是贾政留在汝州的女眷,而非贾政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