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卢瑟终于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绑缚住了手脚, 有人上前摘掉了他脸上的眼罩, 骤然出现的强光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过程倒是我没想到的,不觉得有些太粗暴了吗?”他咕哝道, 好一会才适应了头顶的灯光,卢瑟努力睁开眼睛,女秘书笑容甜美,只不过站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外套上属于保护伞公司的标志显得那么的显眼——显眼得都有些刺眼了。
“你们收买了我身边的人吗?”卢瑟问道。
“说错了,应当说她是从一开始就是保护伞的人,卢瑟先生。”
一个少女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头顶的光束在地板上投影出了一名少女的形象,她拎起裙摆对他行了一礼,温声说:“初次见面,卢瑟先生,我是保护伞公司旗下研发的AI,同时也是这里的总指挥官,红后。”
“哦。”卢瑟挑了挑眉,动了动自己依然被绑住的手脚。
“在那之前难道不应该先帮我解绑吗?”
“目前还不行,先生。您要见的是我们很重要的一个素材,他的危险性很高,虽说我破例让您在没有任何手续的情况下提前进来,但是必要的工作还是要做的。”红后的语气谦逊有礼,可旁边手持枪械全副武装的佣兵却一点也没有友善相处的意思。
“你是个AI,却能自我管理,甚至破例吗?”
这个红后比他原本认识的那个还要优秀得多,卢瑟不由得挑起眉,对她有些好奇。
对此,红后只是平静的回答道:“我拥有人类的成长性,先生,这种程度的自我判断是被允许的——这也是我的造物主赋予我的权利。”
“随你。”卢瑟挪开了眼神:“我之前说的是要见汉尼拔莱克特,而且我确定我拨出去的号码不不是属于保护伞公司的那一个,所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们的手里的确有着名为汉尼拔莱克特的重刑犯,先生,这点请不用担心。”红后彬彬有礼的回答道。“我们手中拥有莱克特医生的血样,快速制造一个人造人并植入本体的记忆对于如今的保护伞公司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只不过那一位莱克特医生因为制作过程有些粗制滥造存在着一些小小的问题,考虑到您想要的东西并不是植入的那些东西可以解决得了的,所以我判断您见见本体比较合适。”
卢瑟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盯着红后那张虚拟出来的可爱脸蛋,对于她的直白颇有些诧异:“……你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您的权限很高,先生。”红后说,“我的主人给您开了A级的权限,‘人造人’这种程度的事实您是可以知道的。”
“你的主人……算了不用说了我知道她是谁。”
但是红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无聊的体贴反而令人恼恨。“她如今的名字是莎法尔·斯塔克,您在一个小时之前刚刚见过她,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问题并不是你可以解决的。”卢瑟翻了个白眼:“你说我有很高的权限,那我现在能去见汉尼拔·莱克特了吗?”
“当然,您被赋予了这个权限。”红后点点头,卢瑟手脚上的锁立刻应声而开,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酸涩的手腕,决心今天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变得愈发危险的莎法尔,进化成活人一样的红后,保护伞公司的人造人和被他们控制起来的汉尼拔莱克特……
啊,真是他妈的好极了。
他嘴角扭曲着念叨着诅咒的粗口,跟着一名佣兵的脚步离开了这只有一张铁椅子的“待客室”。
房间之外是长长的走廊,弯弯曲曲分出了无数的岔路,犹如置身于白色的迷宫之中,每一条路都通往一个神秘的房间,没人能分辨出这些房间的区别,纯白的色调反而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污染,在卢瑟快要有些忍耐不住的时候,前面带路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
那人打开门后,侧开身子让开一条路。
卢瑟略有些迟疑的抬脚走了进去,屋子里的景象倒是让他有些惊讶:整洁干净的床铺,钉死在墙和地板上的铁椅子和长桌,墙壁上贴了无数的画,卢瑟的目光停在某一张描绘着一名少女侧颜的画上好一会的时间,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那名坐在床上翻阅杂志的“犯人”。
衣衫笔挺,发丝整洁,神情冷淡而平静,除了穿的衣服再也不是曾经的手工高定西装,周围也不是莱克特医生的豪宅以外,他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听红后说您想见我,卢瑟先生。”
汉尼拔把手里的书放在了一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卢瑟的样子。
“如此焦躁与压抑,是什么打破了您身上的那份掌控一切的自信?我想不会是红后的关系,难道是我的米莎吗?哦,对了,你不称呼她为米莎,你把她看做你的神。”
卢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高脚杯上。
“我不知道如今的监狱还能提供这个品质的红酒。”
汉尼拔十指交叠,放在了膝上。
“因为这里不是监狱,而是毫无感情的屠宰场,每一个人走进这里的人都非常清楚一件事——我们的待遇是为了迎接更好的死亡,像是家畜在临死前总是有权利吃些好东西,这是一个道理。”
这位血腥味十足的绅士抬起头,露出优雅又残酷的笑容。
“……现在看来,我和您的立场调换了,和第一次见面比较起来的话。”他慢悠悠的问道:“您想从我这个可怜人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呢?比如说在我的身上重新咀嚼一番成功者的得意?”
卢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汉尼拔:“我的回答会是一个你已知的答案,所以你打算从中得到一点可怜的满足感吗?”
卢瑟:“你比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聪明了不少,也敏锐的令人讨厌。”
汉尼拔耸耸肩,“第一眼就能看透八九分的事实并满怀期待试图借此挖掘他人的痛苦之处的心理医师,就算拥有再好的名声也不会在新客人那里太受欢迎不是吗。但你没有否认我的话。”
“对,因为你说对了。”
“……哦。”汉尼拔缓缓地拉长了尾音:“看起来你被你的神戏耍了一番。”
卢瑟挑起眉毛。“你不惊讶。”
“当然不,先生,在这件事上我和你是一样的愚蠢的狂徒,同样被那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汉尼拔的笑容依然优雅,却再也不去掩饰某些更加深刻、更加危险而残忍的本质,这一刻用任何可怕的词语来形容那个凉薄的微笑都不为过;他嘴角的弧度,眼尾堆叠出的皱纹,以及那令人寒毛直竖的猩红色眼珠,都在说明着这个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凶残恶魔的事实。
“我现在回忆起我和那姑娘相处的过程才发现了很多东西……她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可我当时只顾着陷入了无聊的惊恐之中,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暗示我,聪明人的通病,只有一个人玩的游戏从来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