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一愣,看见弹幕说——
【147:她的意思是你说得太无聊】
【Koala:确实,我听过一次,真的很无聊】
【秦时明月:也不要难过啊,阿花给你面子了】
傅平安干咳一声:“自是术业有专攻,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请说书先生去宫中讲。”
洛琼花却摇头,走到栏杆处,稍稍推开了一点窗格透过缝隙往外看。
大堂坐满了人,有人低声闲聊,有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小二在所有座位之间穿行,按照客人的吩咐添茶加点心,台上说书人讲到精彩处,众人鼓掌喝彩,声势惊人,热闹非凡。
她嘴角微翘,转过身来道:“若是没有这样共同欣赏可以分享的众人,便觉得听这故事也没了乐趣,不是么?”
傅平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是了,很长时间里她不曾孤独,是因为有直播间的观众。
他们热热闹闹的,七嘴八舌的,当然也有难听的话,也有吵架令人痛苦不堪的时候,但如今回过头去看,觉得那到底是给自己开了一扇窗的。
正因为有那些人那些经历,她走到现在,治理好一个国家,拥有一个爱人。
傅平安站起来从背后搂住洛琼花,轻轻亲吻对方耳畔:“待潜梁山回来,这次有余钱,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花额外的钱买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我便可以买些保命的玩意儿,还有基因改良药剂之类的,有了自保能力能保证安全,咱们可以经常出宫。”
洛琼花因耳畔的湿热脸上泛红:“这……说得咱们贪玩似的,常乐知道了都要笑话。”
傅平安笑道:“当然不是贪玩,是体察民情吗嘛。”
这般耳鬓厮磨了一番,回到宫中,天色已暗,一回到景和宫,常乐便扑到傅平安的怀里,嗅了嗅道:“母皇和母后去了外面。”
“你为何这么说?”
“你们身上有外面的味道!”
常乐如今五岁了,学了简单的算数和文字,据夫子说,相当聪明伶俐。
所以很难糊弄她。
傅平安只好转移话题:“明日你也要随我们出宫了,该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果然还是孩子,便忙道:“都准备好了,都是我自己挑的!”
这么说着,拉住傅平安和洛琼花的手往屋中走:“母皇母后来看看。”
两人进入屋中一看,哭笑不得——准备的基本全是玩具和糕点,只有两本画册,是新出的《万物百科》。
还是孩子,也难免,傅平安便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做得好。”
洛琼花没眼看,叫来边上的欣嬷嬷:“公主的东西可都备好了,说给孤听听……”
这个晚上便在最后的准备环节中度过,次日清晨,众人起来梳妆,因出发之前还要祭告上天,所以今日要着礼服戴头冠,便是常乐也不能含糊,常乐大约也感受到气氛的严肃,所以乖乖在镜前坐了许久,直到昏昏欲睡。
只不过这次在祭天之前被叫醒了,小小的身影顶着一个巨大的金冠,摇摇晃晃跟在傅平安和洛琼花的身后。
春风和暖,带着花草清香。
走上高台之后,司方瑄开始诵念祭文,这种事经历多了,便也没什么大不了,傅平安甚至走了下神,看了看身边的洛琼花,见洛琼花根本也没专心听,而是微眯着眼睛盯着常乐。
在右下方的常乐看上去看上去就比她们俩严肃多了,抿着小嘴目视前方,还微微皱着眉头,包裹在深红色的礼服之中,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
傅平安不禁想笑,却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面对这样大的祭典,其实也非常紧张。
思绪不觉飘远,想起登基的那场典礼。
想到九岁的自己,面对着宏大而肃穆的场面,身体微微的颤抖。
在前一天的晚上,她得知了自己可能会成为暴君。
怀疑,不安,痛苦,担忧,害怕……无数的情绪笼罩着她,都算不上好。
那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可以回到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告诉她吧——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像现在。
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幸好,有人陪伴在她身侧,她也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正文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公主梦游奇境1
隆安二十五年冬祭的前一个月,天子封长乐公主傅悦璋为皇太女。
帝后多年恩爱,正常来说不该只有一个孩子,所有人都乐观地觉得皇后马上就会诞下天乾,但没想到距离长公主出生过去十年,都没有第二个孩子。
陛下和皇后都已过而立,自是鼎盛之年,但是既然那么多年未有,诸臣就也知道了陛下的意思。
那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了。
所以这次册封皇太女的仪式,虽然各处暗地里都涌动着各式各样的声音,却没有人明面上提出反对与不满,时至今日,陛下的权柄已无人质疑,所有人都确定,只要陛下没有突然昏聩,那她便可以拥有这权力直到死亡的那天。
于是,当仪式在暗流涌动中结束之中,对此事唯一不满的人,可能只有刚过完十岁生辰的皇太女本人。
洛琼花早已发现了这件事,但有时,傅平安的态度会坚决到有些固执,更何况,她也隐约发现这次行为或许是陛下对群臣与豪族的又一次试探——天子与大臣的关系就好像是一场永不停歇地较量,试探与平衡直到死亡那一天才会停止。
于是直到典礼结束的一个月之后,洛琼花来到金桂宫,看望声称生病而不愿去书房上学的傅悦璋。
帷幕掀起,带来卷着雪粒的冬日寒风,绕过遮掩视线的屏风,洛琼花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儿以一种不像病人的矫健速度翻了个身,待她走至床边,便只能看见如锦缎般乌黑柔亮的头发散开在青绿色的软枕上,锦被盖住了整张脸。
洛琼花将手从被子的缝隙塞进去,将冰冷的手果断地贴在了傅悦璋的脖子上,傅悦璋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
“母后!!!”
苍白的面孔上浮现起如云霞般的红晕,令那过些过于精致而显得比起人更像是人偶的面容生动起来。
洛琼花笑眯眯看着傅悦璋:“你看起来没生病。”
傅悦璋坐在床头飞快地瞪了一下母亲,但很快就皱起眉来,抬手捂着头故作虚弱道:“被您这么一吓,头更痛了。”
洛琼花向着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神,宫人们便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待所有人退到门外,洛琼花轻笑道:“真病了?我还以为你只是
不满被册封为皇太女的事,还想替你想想办法。”
傅悦璋到底还是太年轻,眼底不自觉便冒出希冀来,但这希冀一闪而过,她心虚地假咳,道:“咳,咳咳,是、是生病了。”
“那太医开得药怎么不喝?”
“任太医开得药也太苦……儿、儿是说,便是不吃药,捂捂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