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箫想了想,“我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带我下山了。”
他这些年勤学苦读,自以为了解不少事,可头一回进城还是有很多的不明白。
他脱下鞋来,又道,“可要我选,我还是宁愿待在停云峰。”
白笙一笑,又问他,“听说你和昇昊宗的那两个孩子一直有书信往来,这一次来化城,没约着见个面吗?”
“我写信告诉了他们,可他们还未筑基,不能下山。”
“我倒把这事忘了,像你这个年纪就筑基的,古往今来也少见。”白笙说,“那你之后打算如何,去昇昊宗看看么?”
恒子箫摇头,“一切听师父安排。”
“你们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
恒子箫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会回来的。”
白笙感慨一声,“若不是司樾真人在,我真怕裴玉门耽搁了你的前程。”
“你可知道,化城每十年有一场青年修士大会,筑基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天之骄子们汇聚一堂,相互切磋。
“上八宗共同出资举办这场大会,为的就是招揽人才。你既有了司樾真人这样的大师教导,倒也不必另攀高枝,只是裴玉门里没有和你旗鼓相当的年轻人,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恒子箫问:“什么时候?”
白笙算了算,“三年后。”
恒子箫一点头,表示记下了,想着以后和师父说。
“时辰不早,你休息吧。”白笙吹灭了桌上的灯,“我也要入定了。”
“好。”恒子箫说着好,可并不躺下休息,他也盘起腿来,在床上入了定。
翌日一早,白笙便敲响了司樾的门,请她同去仙盟。
司樾打着哈欠出来,身后跟着纱羊。
“现在就要去吗?”纱羊问,“不吃早饭?”
白笙一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恒子箫。
几人都面面相觑,唯独司樾睡眼惺忪地一笑,“你忘了,人家是清心寡欲的修士,不食凡间烟火的。”
恒子箫跟着司樾,筑基前辟不了谷,筑基后也没人提醒他可以辟谷了,昨天一天没有吃饭,他见白笙不吃,自己也不好提,今天这一撞,他才记起了筑基修士是不必吃饭的。
“是我忘了,”白笙连忙侧身,“师叔楼下请,吃碗面再上路。”
“唉,”司樾拍拍他,“这才懂事。”
她优哉游哉地吃饱喝足,一擦嘴巴让白笙带路。
今天各宗代表都来仙盟递交辖地的报告,同行人不少,恒子箫鲜少见到这么多修士,也鲜少见到这么多富人——
越是靠近仙盟,身边锦衣华服的修士越多,像他和司樾这样一身短打的,堪称异类。
他不由得朝司樾看去,自己好歹是一身布衣,可师父还穿着麻……
司樾对此浑然不觉,只不停问白笙什么时候到。
走了约莫三刻钟的时间,仙盟总部终于出现在眼前。
到底是集整个修真界之力的仙盟,远远就望见了那一片青色琉璃瓦。
中间一座大楼,两边重屋林立,飞檐斗拱精致大气,正门前还有一弯护院河,河宽三丈,上建一汉白玉石桥,桥上雕着各式麒麟,每一个柱子上的麒麟姿态模样都不尽相同。
过了桥,来到正门前,恒子箫抬头,见上方挂着一烫金大匾,写的是“仙家总盟”,两旁有巨大的石狮子守护,十足的霸气。
白笙正要给守门的递交令牌,身后忽然传来了长剑破空的声音。
几道剑影抢先一步落在白笙之前。
御剑者皆着锦袍,为首的男人看着还算年轻,眉眼锐利,着一身白锦鹤纹的袍子,腰间束一抹黄玉玉带,带上挂一枚羊脂玉禁步,头顶一尊银冠,脚上是刺金玄色长靴,端的是清贵之姿,只是和当年君子如玉的宁楟枫相比,眉宇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柔邪气。
他和白笙一碰面,斜了白笙一眼,白笙低头,礼让半步,让他先行。
男人正要带着身后的弟子入内,司樾却喊道,“诶,好不讲理,分明是我们先来的。”
她手上还拿着半道买的糖葫芦,已被吃掉了一半。
听了这话,前方一行人回过头来看向她。
“师叔。”白笙小声地对她道,“这是禛武宗的人。”
他的目光指向男人身前的羊脂玉禁步,那是禛武宗峰主的信物。
来人是三大宗禛武宗的峰主,他们得罪不起。
“管他什么正午宗傍晚宗的。”司樾道,“凡事都论个先来后到,你又不是他奴才,他又不是你主子,凭什么就抢了你的先?”
她说话难听,对面弟子顿时怒道,“放肆!”刚一开口,就被领头的男人拦住。
他折过身来,对着司樾拱手,“仙子言之有理,是我们冒犯了,请。”
司樾用糖葫芦指了指他,“这还差不多。”
男人又道,“敢问仙子师承何处?”
“你还真是不禁夸。”司樾一笑,“问人来历,不先把自己的情况讲讲清楚?”
“仙子说的是,”男人歉意一笑,继而道,“我乃禛武宗天云峰峰主,赵尘瑄。”
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纱羊脸色骤然一变。
“诶呀,”司樾却乐道,“巧了不是,你是天云峰,我乃停云峰峰主——专停天上的云嘞。”
第74章
“什么停云峰, 好生无礼!”赵尘瑄身边的弟子喝道。
赵尘瑄抬手,让那弟子退下。
他对着司樾笑了笑,没再说话, 只请他们先入门。
白笙对着赵尘瑄拱手行礼, 带着几人进入了仙盟。
入门之后, 白笙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看向司樾。
他也不和司樾讲什么人情世故、是非利弊,知道司樾是不屑听这些话的。
倒是恒子箫问他,“师兄, 刚才那人是谁, 你为何如此忌惮?”
他不知为何,分明是个陌生人,可第一眼相见,恒子箫心中便惊涛骇浪一般,涌起了一股又汹又疾的情绪。
这情绪和此前两次梦里的十分相似, 好像有人夺了他的心窍,令他情感奔涌, 不受控制。
恒子箫不由得频频回头看向身后那锦衣尊贵的男人。
每看一眼, 心中都愈发簸荡激动。
恒子箫不讨厌那个男人, 却讨厌极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不是他的情绪, 他到底是怎么了……
白笙回眸瞥了眼身后, 传音给恒子箫道,“那是禛武宗的峰主, 禛武宗乃是三大仙宗之一,有弟子上万, 契地占尽中原沃土,门内弟子上至仙盟副盟主, 下至当朝国师,且第一剑修就在禛武宗内。
恒子箫懵懂地意识到,“这么厉害?”
“是了,那位叫做赵尘瑄的峰主,就是一名元婴级别的剑修。不论是禛武宗还是他本人,我们都招惹不起。往后出门在外,你也要尽量避着这些大宗子弟,免得平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