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箫起初还觉得师父的介绍是种调侃,如今倒真有两分见了远房姑姑的错觉。
“啰嗦死了。”媿娋蹙眉,“你真是恨不得给自己脸上写上‘好人’两个大字。”
“旁人我哪费那么多口舌,”媿姈似是习惯了媿娋这幅态度,并不恼,伸手给恒子箫盛汤,“只是他是司樾唯一的徒儿,可算半子。”
恒子箫握着筷子的指尖一颤。
半子……
“半子?”媿娋听闻,仰头大笑起来,“半子哈哈哈哈哈——”
叮——的一声响,司樾手里的筷子敲在了媿娋碗上,“吃饭呢,口水都喷出来了。”
媿娋收了笑,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这餐饭吃到一半,红枫忽然入门,手中持着一封红色信件,脸上也露出两分慌张。
“姈姑姑…”她下意识去找媿姈,却在入门时看见了司樾。
顿了顿,红枫这才想了起来:
主人回来了,他们的主人回来了。
“怎么了?”媿姈抬眸,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中的信封,立刻放下碗筷,“拿来我看。”
红枫迟疑地看了眼吃饭的司樾,还是听从命令,把信交给了媿姈。
媿姈当场拆开,红枫站在一旁,不住地偷偷打量司樾。
注意到她的目光,司樾一抹嘴巴,空出手来掐了掐她的脸。
“啧,都三千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小一个?”
红枫被掐得氤出泪来,巴巴地仰视司樾。
司樾咦了一声,收了手,“有那么痛?奖一个鸡翅,别哭了。”
“不是痛……”红枫抬袖,擦着泪,含着鸡翅抽噎,“是、是太想您了……”
她哭着,忽然身子腾空,被司樾插着两腋抱到了腿上。
她一手圈着红枫,一手夹菜,“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和赤枫很乖,说说,想要什么奖励?”
红枫噙着泪摇头,又偷偷揪住了司樾的衣襟。
“您…您不要再离开就行了,或者……离开时把我们也带上。”
司樾筷子一顿,笑道,“我努力。”
她说着,转向恒子箫,“怎么样,可爱吧,和你小时候一样。”
恒子箫不知该如何接话。
论岁数,红枫做他祖奶奶都绰绰有余。
司樾喂红枫吃东西时,媿姈已看完了信。
如今司樾虽然回来了,可看见这样的信,她还是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涌上一股疲惫。
对面的媿娋道,“又是那什么牛的事?”
媿姈抱怨地嗔了她一眼,“亏你还记得。”
媿娋别过眼去。
司樾“嗯?”了一声,媿姈便把信交给她,一面道,“你不在的时候,这位被拥戴成了新王。”
司樾扫了眼信,问:“什么东西,从前怎么没听说过?”
“他不算强,”媿姈道,“只是钻了空子而已。”
“既然不强,怎么拖到了现在?”
媿姈媿娋都没有作声,司樾抬眸,看向了媿姈的眼睛。
媿姈知道她能读心,平日里司樾不会用这项能力,但此时不同。
她立刻垂下眸来,不想还是被她读到了。
媿娋知道瞒不住,也没想瞒着,她把筷子一放,在司樾开口前便先发制人。
“谁让你不回应晶石的?你要是早点回应,哪来这些破事。我和狄虎那些家伙可不一样,我是没日没夜、一停不停地在找你,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那对毒辣的美眸剜向司樾,又看向媿姈,“她不在的日子里,前前后后多少闹事的,打一个来一双,没完没了。
“就算我去把那什么牛杀了又如何?司樾不在,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何况,若是司樾找不回来,守住了这混沌宫又有什么用,你我又不想称王。”
司樾一字未发,却引来这么一通骂,她颇为头疼道,“姑奶奶,我又没说你。”
“你凭什么说我,”媿娋看着她冷笑,“你本来就不该说我。”
“好了好了,”媿姈出来打了圆场,“她又不是自己想离开的,你少说两句罢。”
她安抚了媿娋,又望向司樾,“当务之急是鬼牛,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前线一趟罢。鬼芝一个大夫,撑到现在也是极限了。”
“让她回来。”司樾松开了圈着红枫的手,红枫自觉地跳了下去。
“至于那什么牛……”司樾目光一扫,望向北方,“这样的小杂鱼,哪里轮得到我出手。”
“你想做什么?”媿姈问。
“他敢如此欺辱你,我自然要给你讨回公道。”
司樾起身,揉了揉手腕,“走,讨债去。”
媿姈跟着起身,追问道,“你是说鬼牛?”
“不,”司樾转身,出了门,“我说狄虎。”
她出门就奔鸠山而去。
到了山下,司樾仰头望向山顶,抽了抽鼻子,嫌弃道,“果真是一股子烂臭味。”
媿姈叹息道,“他已堕落数百年了。”
司樾转头,看向随之而来的三人。
她扬手在虚空中一握,一串念珠握于她掌中。
这串念珠十分奇特,由百余颗骷髅串成,那些骷髅只有小指指甲大小,呈现极有光泽的雪白色。
念珠两端,各有一颗血色的骷髅,红艳艳的,煞是醒目。
但更加奇异的是,收口系红色流苏的那颗珠子格外不同——是颗猫头。
其他骷髅皆浑然天成,唯独这颗猫头,粗糙圆润,仿佛是人力雕刻出来的一般。
“来,”司樾冲二女招手,“回来罢。”
“你想做什么?”媿娋问。
司樾扬唇一笑,“带你们看场好戏。”
两姊妹对视一眼,没有多话,幻为两道红烟,钻入了那念珠两端的血骷髅里。
司樾将念珠缠在左手小臂上,下一刻,那念珠便融入她的皮肤,看不见形状了。
她又看向身边的恒子箫,“你是跟我走,还是回去歇着?”
恒子箫自然答,“我和师父走。”
“你确定?”司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笑让恒子箫后背一凉,可想来有师父在,也不会发生什么,遂点头,“嗯。”
“那你可得乖乖听话。”司樾笑着,拍了拍恒子箫的脸,“一会儿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恒子箫想也不想地应了,“是。”
下一刻,他便被司樾变成了女人。
“师父!”
看着身上轻飘飘的纱裙,恒子箫低声惊叫起来,“这是什么?”
司樾哈哈大笑,召出一面镜子给他,“你自己看看,美极了!”
镜子中照映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来,那张脸秀美瑰艳,如彩墨画一般。
不止是脸,恒子箫的身形也变得窈窕婀娜,纱裙上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锁骨,侧边又露出大半条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