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樾扭头,看见个男人忍俊不禁地盯着他们。
见司樾回头看他,他善意地同她打了招呼,“你好呀,小妹妹,和爷爷来城里吃汉堡包么。”
“什么是汉堡包?”司樾问。
“喏,”男人抬了抬下巴,“你前面那个不就是么。”
司樾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玻璃制造的建筑物上,有一巨大的红色牌匾,里面坐满了人类。
街道上店铺紧紧相挨,连一条胡同都没有。
在混沌界,只有大魔的宫殿旁才会有街道店铺,可司樾还从没有见过用玻璃筑成的店子。
老头伸手,推开了玻璃门,司樾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一笑,“适合你我的地方。”
头顶一股凉风袭来,司樾还以为上面趴了只厉鬼在对她吹气,一抬头,半个鬼影都没有。
她问老头:“这里的阴气好重。”
“土包子,这不是阴气,是冷气。”
“不,不止是寒气,我还看见了好多禽类的怨念。”
“那倒也是。”
在这里除了大人就是小人,司樾穿过一张张坐满了人的桌子,所坐之人十有八.九带着自己的幼崽,正在疯狂地分食鸡尸。
如此说来,莫不是她也被当成了幼崽!
岂有此理,她都三百多岁了,这些幼崽不过二三十岁而已,怎能和她相提并论!
司樾很不服气,仰头对老头骂道,“我可不是要吃奶的小娃娃,你别小看我了!”
“噗…”
红色的柜台后传来一声憋笑。
司樾转目看去。
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站在柜台后,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别理她,”老头对那女侍道,“给我两份儿童套餐B,别的不用了。”
“好的,两份儿童套餐B。”女人飞快地在面前的屏幕上轻点,一边弯下腰来,从柜台里取出个什么东西。
她俯下身子,来到司樾面前,双手把刚才取的东西交给她,“小朋友,这是送给你的。”
司樾接了过来,透明的包裹里有一核桃大小的摆件,做的是一破壳小鸡的样式。
她从未见过这种题材、这种材质的摆件,入手轻巧,雕刻精致,所涂材料鲜明到了刺眼。
“给我?”司樾惊疑地抬眼,看向那名女侍,“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礼?”
“诶?”女侍愣了一下,在这儿工作两个月,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在她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司樾喃喃自语道,“难不成……你是一个有钱没处花的冤大头?”
“哈哈、哈哈……”女侍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道,“因为你很可爱呀,像这个小鸡一样,姐姐很喜欢你呀。”
“你觉得鸡可爱?”
“对,姐姐最喜欢小鸡了。”
“奇怪的嗜好。”
“……”
老头一巴掌呼在司樾头上,“死丫头,怎么说话呢,一点礼貌都不懂。”
“没事没事。”女侍尴尬地摆手,忙着备餐去了。
司樾低头,看着手里的破壳小鸡。
和她一点都不像。
但是,这是除了老头以外第一次有人送她东西,是自她化形以来,除“司樾”这个名字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女侍备完了餐,等她回来交给老头时,司樾抬头,对着她道,“我会好好待它的。”
“啊?”
“我说,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它的。”司樾握着那只小鸡,“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
眼前的小女孩十分古怪,可听了这话,任谁心里都不由得柔软下来。
“那你下次再来,”女侍弯眸,“姐姐再送你别的礼物。”
老头接过纸袋,“好了走罢,别在这儿打扰别人了。”
司樾握着小鸡,跟在他身后。
走出几步后,她驻足回头,想再看一眼第一次不求回报送她礼物的那个女人。
她跑回柜台,垫着脚问女侍,“你真的要白送我吗?真的不需要任何回报——延年益寿,还是青春永驻,你都不需要?提吧人类,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女侍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她下意识伸手,揉了揉柜台上冒出来的这颗毛栗子似的小脑袋,“真的不用了,快和你爷爷回去吧小朋友。”
司樾微愣,头上软软热热的。
女侍很快收了手,对这个令她印象深刻的小姑娘摆了摆手,“再见,我等你下次再来呀。”
司樾瞳孔骤缩。
头顶的触感和这句话似曾相识,恍如昨日之景。
她看着女人笑意盈盈的眼眸,一瞬间,亿兆信息如洪流般奔向她的脑海。
她看见了女人的上一世、上上世,一直追溯到十世之前。
司樾垫脚,遏制不住地想朝女人靠近,远处的老头却已推开了门,对她喊道,“干什么呢司丫头,别去打扰别人。你该走了。”
开门声发出叮的一声铃响。
这清越的铃声一响,四周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司樾捂着额,脑内一片晕眩,另只手紧紧握住那只破壳小鸡。
不能掉……这是她……这是她第一次拥有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要保护好它才行。
那阵强烈的晕眩褪去之后,司樾甩了甩头,睁开眼。
眼前尚有些雾蒙蒙,一只巨大的破壳小鸡出现在她面前。
“师父…师父?”
那巨大的破壳小鸡发出了她熟悉的声音。
司樾愣了愣,片刻之后,那模糊的雾色褪去,一切都再度清晰起来。
“师父,您还好么?”
看着跪在草席边,面露担忧的恒子箫,司樾抬手,小臂搭在额上,吐出一口沉闷的浊气,唇角泄出一声笑叹。
好长的一个梦。
叫醒她的,竟还真是一只破壳小鸡……
第159章
恒子箫第一次见到司樾真正睡了过去, 可再一想,又不确定,或许依旧只是假寐而已。
“师父。”他叫了两声, 司樾便醒转了。
她慢吞吞地起身, 伸了个懒腰, 问:“怎么着了?”
“村子里都安顿好了,村长备了一桌酒席,想请您过去,当面致谢。”
“哦?有这好事。”司樾马上站了起来, 拍了拍屁股上沾的两根稻草, 兴致勃勃道,“快走快走,我就爱吃热乎的。”
她和平常并无不同,恒子箫便不再多想。
两人出了门,司樾脚步一顿, 道,“先等等。”
“怎么了师父?”
“还有点事要办。”
司樾伸手在空中一划, 拉开一道空间裂缝, 下一刻, 一顶青色的简装布轿从裂缝中凭空出现。
两个小不点抬着轿, 口中嘿咻嘿咻地喊着号子, 那轿子一侧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吾乃司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