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寐合上书,“只是翻一下,我不看书,我在等你一起睡觉。”他应该也跟陶楂一样,洗过头发,碎发柔顺地搭在额前,气质比白日里还要温和。
但却莫名比白日更让陶楂觉得有压迫感,陶楂觉得这有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
“随便睡哪边都行。”林寐说。
陶楂僵硬地往墙那边一滚,“那我睡里面。”他滚动的过程中,睡衣翻到腰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腰,他自己没发现。
林寐看了那一片腰一会儿,收回视线,躺下去的时候,林寐顺手关了灯。
陶楂手脚肚子全贴在墙上,眼前的漆黑放大了其他感官的敏锐度,林寐一躺下,对方身上那股青柠檬酸酸涩涩的味道也随之靠近。
两人的气息在时间的推进下,缓缓地靠拢融合。
他能听见林寐的呼吸声,平和沉稳,反观自己的,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一会儿一会儿慢。
等缓慢适应了眼前的漆黑之后,窗外的灯光给房间里渗透进微芒,陶楂小心地躺平,揪了一点被子把自己盖着。
他轻轻侧头想去看看林寐睡着没有,结果一扭头,就撞进林寐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在陶楂发出惊呼之前,林寐突然移动到身边,手掌捂住陶楂的嘴巴,他声音轻轻的,却有些嘶哑,“别叫。”
陶楂眨了眨水光莹莹的眼睛,表示知道了。
被放开后,陶楂又试图往墙上贴。还是贴在墙上更安全。
“你为什么还没睡着?”陶楂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在伤心?”
过了许久,林寐才有了动静,“伤心什么?”
“元宵节啊,你一个人在家。”陶楂想,如果是向莹和陶大行在这样的节日里,把自己丢在家,他肯定会把他们的名字在日记本上写满。
林寐:“还好,习惯了。”
陶楂动了动,他不再贴在墙上,而是翻了个身,面朝着林寐那边,“为什么会习惯?”
陶楂本来以为林寐不回答的,既是伤疤又是隐私。但林寐开口说话了。
“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托儿所,后来长大几岁,他们便放我独自在家,我从那时起就可以独立生活了,”林寐语气很平静,因为不带有主观情绪,所以听着使人感到舒适,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所以之前在情书里,我说的那些不是吹嘘。”
陶楂眼睛一眨不眨,是因为被逼得什么都会吗?
“不管是我父亲还是我母亲,爱情才是他们眼中的第一顺位,丈夫、妻子、孩子、或者婚姻要求的责任,都无法阻挠他们追逐爱情的义无反顾。”
林寐也有张开手希望父母能抱抱他的小时候,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郑萍和林元君给予他的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他们总是在恩爱和争吵中,将林寐当做棋子和工具一样使用。
于是林寐早就停止朝外期望,他在心外垒砌高墙,高墙内耸立着巨大的冰雕。郑萍和林元君的恩怨拉扯再也无法拉着他共享痛苦。
“这不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过元宵节,不必可怜我,”林寐在黑暗中轻笑了声,“但能让你多了解我一点,我也挺开心的。”
林寐说完,眼睛被人戳了下。
“……”
“不好意思,”陶楂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我想摸摸看你有没有哭。”
“没有哭哎。”陶楂意外道。
陶楂把手缩了回去,过了半天,林寐感觉到身边躺着的人在慢慢朝自己这边挪。
陶楂没想很多,他只是觉得林寐也没自己以为得那么完美无缺那么厉害。他小时候也经常一个人在家,但那是因为陶大行和向莹没有办法,林寐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林寐这么优秀,为什么郑萍和林元君不爱他呢?陶楂百思不得其解。
等陶楂终于挪到了距离林寐的最近处,才成功把手臂搭上林寐的身体,他搂了搂林寐,说道:“林寐,我抱抱你吧。”
第46章
陶楂只是出于怜爱,就像对鹦鹉巷那几只流浪猫一样,轻轻搂了林寐一下,纯情得不带任何目的,像是搂一片叶子一棵树。
过了几秒钟,并不漫长,陶楂打算回撤。
他手可能是碰到了林寐的衣衫,对方忽然有了动作,陶楂的手腕在瞬间被握住,在陶楂还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想要挣扎坐起来时,林寐拧着他的手腕,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陶楂躺在里侧,逃都没地方逃,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林寐朝自己一寸一分地靠近。
少年把脑袋使劲儿往枕头里压,但那股侵袭人的柠檬味仍是势不可挡地越靠越近。
陶楂不得其法,磕磕巴巴的开口,“你…..我你还不是我男朋友,你不能亲我。”
他太青涩,羞得脖子都红了,浑身直打颤。
“我也只是想抱抱你。”林寐果断把脸埋进陶楂的颈窝。
陶楂不敢动了。
可林寐一直抱着自己,双方的体温,再加上屋子里的暖气,陶楂后背和额头逐渐开始冒汗,他忍不住想要换个凉快一点的姿势。
林寐另一只手掌圈起陶楂的后颈,陶楂的动作直接定格住。
陶楂没听见林寐说话,但他意外地理解了林寐想要表达什么,林寐让自己别动,再动,就不是抱一抱这么简单了。
陶楂咬着腮帮子,身体一动不动,他想,他讨厌林寐。
.
翌日闹铃响,陶楂被吵醒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拉起被子盖住头往最暖和的地方钻,他又拱又钻,早就忘了旁边还躺着个人,直到腰被搂住。
!
他是在往林寐怀里钻?他怎么感觉自己这个行为骚骚的?
他把自己缩起来,装作还没睡醒。
结果林寐先动了,林寐下了床之后,掖紧了被子。
陶楂蒙在被子里,偷偷掀开一点,想看看林寐走没走。
被子刚掀开一条缝,外面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被子,彻底给掀开了来。
“……”
一时间,大眼对小眼,没了被子作为保护伞的陶楂还缩成一团,他像一只受惊的鸟一样在床上跳起来,“你做什么?”
“起床了。”林寐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外面天还是蒙蒙亮,密密匝匝的房子被还没散去的雾给括着,像一幅色调深沉的油画。
陶楂觉得林寐这一系列动作搞得好像自己才是客人似的。
“这是我的房间。”
听见他的强调,林寐转身,两人眼神在半空中直直地撞上。
陶楂没能在大清早看见林寐变成一个油光满面的丑八怪,心里除了有隐隐的失望以外,还有零星对自己不错眼光的赞许。他可不喜欢丑八怪。
他的心思天南地北四处飞,全然没注意自己那顶不知道何时悄然支起的小帐篷,到他发现林寐眼神变得不太对时,他才涨红着一张脸,咕咕叨叨“看什么看没上过生物课吗”,企图用被子把它遮起来埋起来。
林寐朝陶楂走近。
陶楂惶惑地看着林寐。
林寐将陶楂逼直床与墙壁的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