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647)
薛怀安道:“从太平道张角开始,这群妖道就善于妖术,而且妖术还流传下来,这些妖术虽然都是邪魔外道,但是却能蛊惑民心。一名妖道,施展妖术,很快就能蛊惑百姓,发展出大片信徒,一帮子妖道四下里蛊惑,那更是祸害无穷。以前只听说江淮道偶有妖道出没,信众还很稀少,但是发展速度却是极其惊人……!”
楚欢心中却也是暗叹,其实天门道能否壮大,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若是百姓安居乐业,钱粮有余,即使相信妖术,却也不会随着妖道惹是生非,更不提丢下安稳的日子去造反作乱,但是如果百姓生活困苦,无所寄托,天门道趁虚而入,却是能够让困苦的百姓有了精神的寄托,被妖道蛊惑造反,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天门道如今势力蔓延极快,侧面也是证明帝国正在急速衰败,百姓十分的困苦。
“天门道必是太平道传下来的祸端。”余不屈显然对天门道深恶痛绝,握拳道:“太平道乱国,天师道误国,便是这个道理!”
薛怀安一怔,却不敢接这个话头。
他不是傻子,余不屈这句话的意思,薛怀安自然是十分清楚,所谓的天师道,实际上就是直指如今的长生道。
皇帝陛下崇迷修道,祸因固然是因为从马上衰落对生死有了新的感悟,但是真正的缘由,还是因为长生道的玄贞道宗对皇帝的蛊惑,正是因为玄贞道宗对皇帝畅言修长生之术,这才让皇帝崇迷修道,帝国也因此走入了岔道。
余不屈这一句话,也就是说天门道祸乱帝国,而长生道迷惑皇帝,误君误国,这样的话题,薛怀安自然是不敢接下去的。
余不屈似乎也觉得自己扯远了,笑道:“说来说去,无论西梁人战与不战,这西北民心却是要稳下来。百姓其实就与羊群一个道理,一头羊受惊,整群羊也就受惊,一头羊冲进关内,后面的必然会跟着,若不封关,自然有无数百姓蜂拥入关,造成的后果自然是西北的民心更为慌乱,所以封锁西谷关,势在必行。除此之外,最为紧要的是,西北如今需要人,朝廷艰难,虽然圣上宽厚,从关内调来物资粮草,但是却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江淮以及河北战事还需要大量的物资,西北需要朝廷援助,但更需要自己在困境中走脱出来!”
“老将军的意思是?”薛怀安不解道。
“关内运过来的粮食,本将早就抽出一部分,用于粮种。”余不屈道:“本将也吩咐各州官员,必须为百姓们提供粮种,只要能够留下来安心种田,等到秋收的时候,本将保定会让西北百姓丰衣足食。本将也已经上折子,恳请圣上减免西北赋税,让西北的百姓休养生息。西北千万之众,如果能够安心种田,等到秋收获得的粮食,足以支撑西北的粮食所需,只要朝廷减免赋税,甚至还有足余。”
楚欢有些惊讶道:“老将军是准备在这个时候大肆种田?”
“西北已经有不少田地还是种上了粮食。”余不屈道:“如果不封锁西谷关,百姓一心想入关避难,只要封了关隘,断了念想,百姓才会安下心来踏实种田。西梁人突然止军,甚至主动提出议和,本将估摸着他们已经无力继续东进,若是因此而耽搁了种田,那么至少在一两年之内,西北将会因为缺粮要饿死大片大片的人。”
楚欢恍然大悟:“老将军封锁关隘,原来就是为了安民心,鼓励种田,下官愚钝,此时方能明白老将军的良苦用心。”
余不屈摆手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若是不如此,荒废田地,等到西梁人真的撤军,那早就过了下种的时节,所以思来想去,本将才出此下策,实际上也是赌了一把。”
楚欢知道余不屈所说的赌一把是什么意思,封锁西谷关,让西北百姓无法入关,只能留下来在西北种田,若是西梁人真的如约退军,等到秋收的时候,西北还是能够收获大批的粮食,但是一旦西梁人出尔反尔,再次侵攻,那么先前所作的一切也都前功尽弃了。
余不屈这确实是在根据自己对西梁人的判断,做出了一场豪赌。
薛怀安却是有些不解道:“老将军,都说西北粮草紧缺,又何来足够的粮种?”
余不屈脸上却是显出坚毅之色,道:“共度难关而已,西北缺粮,就过缺粮的日子,三军将士的食物配给只能让他们填个肚子,至若百姓,也要咬牙挺一挺,一日一顿饭撑下去……!”
楚欢和薛怀安互相看了一眼,此时却终于发现,先前余不屈虽然虎威犹在,但是方才行走之间,却无霸气,甚至步履有些虚弱,此刻明白过来,难不成这位西北暂时的最高统帅,每日里也只是吃一顿饭?瞧他皮肤黝黑,神色疲倦,身材虽然高大,但是却显得有些瘦削,只怕这位老将军当真每日只吃一顿饭。
楚欢立时又想起先前在馆驿的时候,剩下的残羹剩饭,驿馆的官员小心翼翼地收拢起来,顿时明白西北如今的处境。
便在此时,门外忽地有人禀道:“大将军,信州有官员前来求见!”
余不屈道:“让他稍后,本将马上过去!”
楚欢知道余不屈事情繁忙,不能耽搁,终于问道:“老将军,下官还有一事想要禀明大将军!”
“楚大人请讲!”
“老将军可知道入关函的事情?”楚欢凝视余不屈问道:“我等出关之时,在西谷关瞧见有人入关,需要使用入关函!”
第四六六章 将军怒
余不屈一怔,皱起眉头,奇道:“入关函?那是什么东西?”
楚欢和薛怀安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如果此事真的是余不屈所下令,他们反倒不好多说什么,楚欢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份文函,正是从玉老太爷车队收缴的那份入关函,上前递给了余不屈。
余不屈一脸狐疑接过,翻开看了几眼,神色立时变得极为冷峻,一拳搭在旁边的桌案上,他这一下子显然极是盛怒,那桌案被他一拳打下去,竟是“咔嚓”一声响,已经裂开,随即散了开来,薛怀安见余不屈如此动怒,倒是有些吃惊。
“这是从何而来?”余不屈目视楚欢,声音冷峻。
楚欢当即将西谷关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更道:“下官斗胆,已经与达奚彰将军商议过,暂时封锁了西谷关,只许出关不许入关,等到老将军这边了解情况,是否还放人入关,都要听凭老将军示下!”
余不屈霍然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楚欢肩膀,道:“楚大人,你做得对,做得对,如此巨祸,若不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怒道:“青州户部司……本将何时发下了这道命令,真是岂有此理。对了,楚大人,达奚彰说送去关于入关函信函的,与第一次送去封关命令的是同一人?”
楚欢点头道:“达奚将军是这般说。”
余不屈脸色难看,握着拳头,沉声道:“窦波!”他声音很大,似乎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很快,外面守候的副将窦波已经进来,恭敬道:“大将军!”